當真隻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起徐誌摩那樣熱烈的愛。也隻有這樣的女子才敢舍棄一切去接受他的情。這個不折不扣的妖精用盡她所有的法術,隻為了彌補一個詩人半生尋而不得的情感。她將此生所有的絢爛給了與他一同相處的五年時光,之後洗盡鉛華,落魄至死。
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支付不起這樣的情感。張幼儀為徐誌摩默默付出一生,溫暖不了他的心;林徽因那段浪漫詩意的康橋之戀,不能令他粉身碎骨。所以,唯有她,得徐誌摩萬千寵愛,縱是她奢靡過度,不懂自愛,和別的男人躺一張榻上吞雲吐霧,他也一直縱容忍讓。
他飲下那盞被施了妖法的毒酒,甘願斷腸心碎,萬死不辭。這朵開在民國亂世的罌粟花,不正是徐誌摩窮盡一生想要采摘的嗎?她是他月影紗窗上那枝絕塵的梅,是他沉迷在物欲橫流濁世裏的妻。他們愛得迷亂,愛得徹底,愛得荒唐,也愛得錐心。他們的愛被世人指責謾罵,又讓人不忍拆散,讓人拱手成全。
陸小曼的驚鴻出世令一直陷在悲傷情緒裏的徐誌摩驟然蘇醒,刹那情迷。據說,他們相識於一場舞會,一個貌美如花,一個風流才子。那時恰好陸小曼婚後不如意,日日在交際所消遣寂寞,而徐誌摩得不到林徽因,始終鬱鬱寡歡。
又說,他們的情是因為一出叫《春香鬧學》的戲。“(誌摩)與小曼見過幾麵,老早就拜倒石榴裙下,某一次義務演劇,內有‘春香鬧學’一闋,誌摩飾老學究,小曼飾丫環,曲終人散,彼此竟種下情苗。”
總之,他們同為天涯淪落人,有相見恨晚之感。那時徐誌摩早已和張幼儀離婚,但陸小曼還是王賡的妻子。王賡亦是民國世界的風雲人物,青年才俊,軍界名流。他英武不凡,於官場平步青雲,當年陸小曼韶華正好,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他成親,對愛情尚懵懂不知。
“我是早已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別人結婚了,雖然當時也癡長了十幾歲的年齡,可是性靈的迷糊竟和稚童一般。婚後一年多才稍懂人事,明白兩性的結合不是可以隨便聽憑別人安排的,在性情與思想上不能相謀而勉強結合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一件事。”
婚後乏味的生活,王賡的不解風情,讓她失意困頓,鬱悶至極。她所能做的則是每日去歡場喝酒跳舞,於人前風光,強顏歡笑。婚姻是牢籠,家是一座愁城,她做不了低眉順目的女子,不聽王賡的勸阻,日夜顛倒,喝茶聽戲,跳舞嬉笑,千般招搖,任性妄為。
王賡要的是一個溫順體貼、知書達理的太太,陸小曼則要一個對她冷暖嗬護、解她風情的男子。他們看似郎才女貌,琴瑟和鳴,卻是錯誤的開始,縱算沒有徐誌摩的出現,以陸小曼的性情,她亦會親自結束這段婚姻。隻是徐誌摩這縷多情的春風拂過了陸小曼柔軟的心田,讓她花開如意,此生隻為他一人綻放,枯萎。
她說:“這樣的生活一直到無意間認識了誌摩,叫他那雙放射神輝的眼睛照徹了我內心的肺腑,認明了我的隱痛,更用真摯的感情勸我不要再在騙人欺己中偷活,不要自己毀滅前程,他那種傾心相向的真情,才使我的生活轉換了方向,而同時也就跌入了戀愛了。於是煩惱與痛苦,也跟著一起來。”
徐誌摩和陸小曼的戀情,刹那間在民國世界掀起驚濤駭浪。他們又何嚐不是相逢在錯誤的時間,那條情感之路必定是千劫百難。他們都不是彼此的最初戀人,她是軍官太太,選擇和徐誌摩相戀相守,必要用盡一切辦法割斷前緣。
隻是這個女子是如何逃出王賡為她修築的堅固城牆,如何讓軍人氣度的他為愛繳械投降。又或許,徐誌摩根本不費一兵一卒,他對陸小曼的愛讓王賡選擇落敗,甘願成人之美,將愛妻拱手相讓。
他們之間沒有成敗,亦無對錯,隻是為愛情難自禁,迫不得已。是聚是散,是生是死,都要感恩珍重,除了珍重,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