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撥通朱曉曉的電話。那端很快便接了起來,隻是雜音很大,聽不清楚:“什麼事?”
“你人現在在哪裏?”周書軼習慣性地心平氣和。當然,朱曉曉的脾氣已經是很一般的,他就必須要更好些,才有可能合作愉快。
“火車上。”
“幾點到上海,什麼站頭?”
“虹橋火車站。不過,”她停頓了下,“我直接回來,不進單位了。”
“隨意,你好好休息。”
周書軼原打算很幹脆利落地掐斷電話,哪曾想朱曉曉動作更快,下一秒那微微沙啞的聲音就被“嘟嘟嘟”的急促忙音替代。
他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手機,方才投入其餘工作之中。
八
次日,朱曉曉是直接拖著29寸新秀麗的拉杆箱來編輯部的。本人倒是穿著厚厚冬衣,帶著口罩還咳嗽。
莊澤寧關心,問她:“是不是感冒了?”
朱曉曉憔悴疲憊地點點頭,連聲音都是沙啞微弱:“謝謝關心,多喝水就沒事了。”
“那怎麼也不請假休息,不差這一天的。”
“現在新雜誌才上市,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等不到過年以後。”
“哎,”莊澤寧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得歎氣道,“朱曉曉你比之前還發力,幹嘛這麼拚命呢,我們怎麼辦?”
她卻蹲下`身子,把箱子打開。
裏麵是不符合其一貫作風的淩亂。既有各地特產,也有各種雜誌,甚至還可以看見一條豹紋秋褲和圍巾被壓在箱底。
“實在太累了,過去就已睡覺,來不及整理。”朱曉曉這樣解釋,同時把禮物送給諸人。
也有周書軼的份,一盒看起來是在火車站附近,隨隨便便買的茶葉。
鐵盒上印了古典美人的畫片,除此之外,實在找不到特殊之處。
朱曉曉神完氣足,看起來已完全恢複。她笑吟吟地問周書軼:“昨天火車上你打電話給我,什麼事?”
“公事而已,不用擔心。”
“哦……”她語調慵懶地拖得長,不知是習慣或是無意識賣萌,可周書軼卻聽得身形一滯。
幸好不動聲色。
朱曉曉這次擅自行動,同周書軼頂著幹,原本就做好了回來之後壯烈成仁的思想準備。為此她還特意重溫了翠平最後抱著孩子站在高崗上的那段戲,特別代入特別風蕭蕭兮易水寒。
可如意算盤終究是打錯了。這周書軼仿佛生來就是要和自己作對,不按常理出牌那樣,對於此舉並沒有責怪的可能。
她有些悶悶不樂,便忘情投入工作中去。等忙完一抬頭,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朱曉曉希望是自己的錯覺,但第六感就是和她過不去。
幾日不見辦公桌上照舊幹幹淨淨,東西的位置都沒有變過。但橫豎就散發出莫名的氣息。
將文檔整理保存好,朱曉曉受不了地把凳子往後拖了拖,抱著手臂細看,這才發現端倪。
“我桌上那盆仙人球呢?”
“哎,你桌上有那玩意兒?”美編陳燕燕恰好經過,大驚小怪地問。
“有啊,之前放在桌上的,不過沒幾天……”
“倒真沒有注意呢,難道這仙人球仙人會自己長腳走路,都覺得和工作狂人朱曉曉你在一起太過寂寞了?”
被這麼一說,朱曉曉也覺得自己太過於緊張了,不好意思再大動作大規模地翻找。心中寬慰自己——不過是個仙人球,出去馬路上看到有人在賣的話,買一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