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傷口,不是每個人都想把傷口拿出來給人看,也不是每個掩蓋傷口的人都在等人安慰。相反,他們超越常人的意誌力和強烈的自尊以及隱藏在深處的自卑讓他們寧願一輩子都捂著傷口不讓人看到,哪怕是最親最愛的那位。

夏熙還記得泡溫泉那次蔣戰威蓋住他眼睛,不讓他看他背上年少時被老元帥夫人殘害出的傷疤,男人的動作溫柔中透著不容抗拒,“乖,不要看。太醜了,我不想你看見。”

就算熱戀中的愛人也要彼此給對方尊重和空間,既然蔣戰威已明確說出意願,夏熙便沒有自以為是的表露出任何一絲已功名成就的蔣戰威根本不需要的同情和多餘的關心,隻和此刻一樣順從的點了點頭。

卻不知道他點頭的小模樣看起來有多乖多惹人疼,讓戰冀的心又一次前所未有的軟下來。

趁戰冀出去的時候夏熙給聶濤回了個電話,才剛響一聲那邊就通了,語氣聽著明顯很急:“小晞你跑哪了?我打電話給你怎麼一直不接?陽子也擔心的打了好幾個都打不通……”

知道自己理虧,夏熙便放低了姿態,“濤哥哥,我手機靜音了沒聽到。”

一聲哥哥讓聶濤的著急散了大半,聲音也跟著緩和了不少:“你現在在哪?”

夏熙撒了謊,“我有些困,便打電話給劉司機讓他接我回去了,現在已經到家了。”劉司機便是景家的私人司機,夏熙說完還故意小小打了個哈欠,“你幫我跟陽子也說一聲好不好?”

若是別人聶濤還可能不信,但景晞是他從小護著長到大的乖寶寶,聶濤對他永遠不會有任何懷疑,“嗯,好。那小晞快睡吧,晚安。”

所幸景父景母這兩日都在外地開會,不用擔心穿幫,夏熙又給極疼愛他的老管家打電話報了個備,掛掉電話戰冀還是沒回來,夏熙等著等著倒真困了,不知不覺趴在戰冀床上睡了過去。

“景晞,”睡到一半聽到有人在喊他,“景晞,塗了藥再睡……”

“唔……”夏熙試圖睜開眼,長長的睫毛顫了又顫,將人勾的心癢,然而那道閉著的優雅的眼線終究沒有打開。戰冀沒辦法,隻能自己動手,先拉開他的領口試圖查看他的肩。

本來隻打算解最上麵的兩粒扣子,不料夏熙因為睡的不舒服,迷迷糊糊中又解開了幾粒,於是一拉之下,大半個背都露了出來。

不足十五歲的少年身形尚有些雌雄莫辨,從後頸到腰的每處線條都纖細好看,後背一雙突出的蝴蝶骨更讓人忍不住想觸摸。戰冀的瞳孔瞬間放大了,心跳如鼓,片刻後才因肩頭的那片青紫而緩過神。

夏熙的皮膚是屬於很容易留下印子的那種,因此看著比較嚴重,戰冀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心疼和愛惜有多麼明顯。

膝蓋上同樣又青又紫,待戰冀把藥塗完夏熙才稍稍清醒了些,眼睛依舊睜不開,聲音帶著濃濃的困倦:“……幾點了?”

戰冀的嗓子聽起來有些啞,“再有五分鐘就十二點了。”

借宿便成了必然選擇,夏熙裹著被子朝床裏麵滾了滾,“你也快點上來睡吧。”

戰冀的床比標準的單人床大一些,但並非雙人床,對兩個人來說還是有些擠。關燈之後一片黑暗,嗅覺就變得格外靈敏,夏熙能聞到戰冀身上很陽剛又很幹凈的味道,竟莫名有些慌亂。

卻不知戰冀心裏更亂,他在夜色中看著夏熙的睡顏,眼眸比夜色還要黑,卻從深處依稀透出亮光來。就像安靜躺在海底的珠貝,於無聲處默默張開堅硬的殼,隻為它喜愛的那個人綻放光華。

樹人高中上課的時間是八點一刻,但學校規定七點四十之前就要到校。第一天上課班裏就有很多人遲到,新任班主任大發雷霆,站在走廊上一個個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