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了桌子,去到一麵牆前。
牆上掛著一麵鏡子。
我將毛衣的高領子往下扒拉了一些。隻見脖子上露出了一圈淡淡的針腳痕跡。
過了一會兒。
我轉過身,重返到了桌前,一雙眼睛盯住正擱在箱子裏的腦袋。
隻見它的一張臉上,兩邊嘴角上揚起弧度,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正在盯著我。神情中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歡愉。
“若是換回腦袋,是不是就成了一個歡樂的人?”我說。
“不僅是一個歡樂的人。而且能看透一切真相。不會再像你這樣活在迷茫和蒙蔽之中了!”擱在箱子裏的腦袋說。
“若換回腦袋,恐怕我就不是我了!”我說。
“是不是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樣活著,既迷惘,又不快樂,也活在蒙蔽當中,實在沒有什麼意義!”擱在箱子裏的腦袋說。
我不覺悲從中來,流下了淚水。
“換回腦袋是必然的!”擱在箱子裏的腦袋又說。
我說:“能不能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考慮考慮,到底要不要換回腦袋!”
“好哇!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我絕對不會勉強你。什麼時候你想通了,決定要換回腦袋,隨時都可以!反正我是不死不滅的,再多時間我也等得起!”擱在箱子裏的腦袋說。
我沒有再吭聲,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作得臉上淚流不止。我是一個不快樂的人。想做一個快樂的人很難。
“你一定要記住!要想看到真相,看破蒙蔽,隻有將腦袋換回!”擱在箱子裏的腦袋加重語氣說。
“嗯!我謹記於心!”我點了點頭。
接下來“砰!”一聲。箱子蓋被合上了。母親抱著箱子又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不見母親回來。父親也從堂屋裏出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不見父母回來。我也從堂屋裏出去了。
隻見院子裏空蕩蕩的。隻剩下我一個人獨腿佇立著。
他們走了。不知去了哪裏。不知道還會不會再回來。
時間又過去了很久。
夜深,寂靜無風。
我獨腿一彈一彈的回到屋內,躺到一張床上睡下了。
除了一個人睡覺,我不知道該幹什麼。想打手槍從中尋找樂趣,可我胯下的那一條玩意兒已經完全硬不起來了。
這樣的時光,還過個什麼勁!
隨著時間推移,我漸漸入眠,終於睡著了。
有多少人做了一個好夢,等到一夢醒來,原來是一場空。不免無限惆悵。
(二)
這一夜,我好像沒有做夢。隻是單純地睡了一覺。睜開眼皮子一看,天已經大亮了。做過什麼夢不記得。
今天,我要做一件事情。
因為今天不做。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就是見一見我的親生父母。
世上的每個人都有一對親生父母。我認為自己也一定有。要不然,自己從哪裏來。
堂屋裏正坐著三個人。
老男人,瞎老婆子,還有一張黑色的藤椅,上麵正坐著我的爺爺。
他們三個人正在看著我。
我正在堂屋門口站著。
金黃色的太陽照常升起,將我的影子投在堂屋中。
天地間靜悄悄的,沒有一絲風吹。
“大衛,去吧!去看一看你的親生父母!每一個人都有一對親生父母,你也應該有!”坐在黑色藤椅上的爺爺說。
他的一雙灰色的眼睛作得很是複雜,裏麵含有我讀不懂的內容。
“為什麼說應該有,而不是說一定有?”我說。
坐在黑色藤椅上的爺爺沒有回答。他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雙灰色的眼睛好似愈發黯淡無神,令人從中看不到一丁點兒希望。
我沒有再問。轉過身。迎著金燦燦的陽光而去了。
天地間靜悄悄的,沒有一絲風吹。
也看不到一丁點兒植物綠。
有人說,綠色代表了希望。指的就是植物綠。現在,整個天地間沒有了一丁點兒植物綠,是不是這偌大的一個天地間,已經沒有了一丁點兒希望?
令人看不到一丁點兒希望的世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做人,還是別想那麼多才好。隻要人還活著,就不能算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
我叫杜衛城。杜衛城一號。我獨腿一瘸一瘸地往前走著。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