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了箱子。
箱子裏有一顆頭顱。
頭顱上的一張麵孔,我並不感到陌生。卻又感到那麼的陌生。
不陌生,就是最熟悉。陌生,就是最陌生。
因為它的一張臉,跟我的一張臉長得一模一樣。
這張臉上的眼皮子正在閉合著,嘴巴兩邊的嘴角正在下垂著,顯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淒苦。
它一動不動,好像是一顆死人頭。
或許,它是一顆正在沉睡著的人頭。
我伸出一隻手,比較用力地拍了拍箱子的側壁,發出“嘭!嘭!嘭!”的響聲。
如果它是一顆正在沉睡著的頭顱,我希望能用這種響聲將它聒醒。
可我一連拍了差不多有一百下。箱子內的頭顱並沒有睜眼醒過來。
我停止了拍箱子。
它是全無氣息的。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顆頭顱!不知道它是誰的頭顱。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死的還是活的。
“砰!”我將箱子合上了蓋子。
“怎麼了?”正站在一旁的金惠靈問。
“這顆頭顱,並不是我要找的頭顱!”我說。
“那你要找的頭顱,是一顆什麼樣的頭顱?”金惠靈問。
我沒有回答。
時間在靜默的氣氛中過去了一會兒。
“你的樣子,看起來很頹廢,很失望!但並不顯得怎麼傷心!”金惠靈說。
“是的!我覺得挺沒勁的,也覺得很失望。但並不感到怎麼傷心。我為什麼要感到傷心呢?”我說。
“你應該感到傷心的!”金惠靈說,一雙眼圈紅了,垂下淚來。
“為什麼?”我問。
“因為我的母親死了。我的母親就是你的母親。她是因你而死!難道你就不為她傷心嗎!有哪個人死了親娘而不哭的!”金惠靈哭著說。
我沒有再吭聲。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也沒有流下淚來。因為眼淚流不出來。
一個人流不出眼淚,總不能憋著勁硬哭吧!我不想做一個虛假的人。想哭就哭,不想哭就不哭。
金惠靈望著我,一雙眼睛裏充滿了審視。說:“你到底是不是丁喜虎?”
我說:“我的名字叫金拾!”
“名字不重要。名字可以換。重要的是你到底是不是那一個人!”金惠靈說。
我說:“我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丁喜虎。但有一點我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猜錯!”
“哪一點?”金惠靈問。
我指著正擱在桌子上的箱子說:“這口箱子裏麵的頭顱,應該就是丁喜虎的頭顱!”
金惠靈不再說話了。她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隻是流淚。
我將桌子上的箱子抱起來,轉過身,準備離開。
“你去哪裏?”金惠靈問。
“我去一趟丁喜虎的家裏!”我說。
“去他家幹什麼?”金惠靈又問。
“去找那一幅奇怪的畫!”我說。
“你知道他的家在哪裏嗎?”金惠靈問。
“我沿途打聽,總能找到他的家!”我說。
“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開車載你!”金惠靈說。
“不用!”我拒絕了。
“為什麼不讓我跟你一起去?”金惠靈問。
“因為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說。
“我是金惠靈啊!”金惠靈說。
“我並沒有質疑你是金惠靈。我隻是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金惠靈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說。
“聽你這意思,你還去過其它的世界,遇見過另外的金惠靈,是嗎?”金惠靈說。
“去過,遇見過!”我說。
“那她是怎麼樣的?”金惠靈問。
“她是美麗,善良的。是我最愛之人!”我說。
“可惜,我們不能相愛。因為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關係!”金惠靈說。
“如果我真的是丁喜虎,我一定會殺你的父親,那一雙手!”我說。
金惠靈沒有再說話。
我抱著一口箱子,離開了她的老家。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
我來到了一座小村莊。
經過打聽。丁喜虎的家就在這一座小村莊裏。
又經過向村民打聽。我知道了丁喜虎家的具體位置。
“我怎麼瞅著這個人像是丁喜虎?是不是失蹤了多年的丁喜虎回來了?”有村民說。
“他應該就是丁喜虎。他好像失憶了。連自己家的位置都忘了在哪兒!也不認得咱們了!”有村民說。
我來到了一座衰敗老舊的莊院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