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般冰冷的聲線裏,透出令人不易覺察的柔和。
花錯心裏一驚,瞳孔倏然放大,身體也不受控製地僵硬,刷地看向門口。
門口無人。
愛麗絲的聲音,從外頭的走廊傳過來——
“花門主,請盡快做出決定。”
花錯打了個激靈,整個人如同醍醐灌頂般醒了過來。
原來,在對待季小清這個女孩上,他一直都是不自信的嗎?
因為害怕失去她,才總是擅自地做出所有對自己有利的決定?
因為害怕她愛自己,沒有自己愛她那麼多,才害怕她放棄生命?
嗬,愛麗絲是在嘲諷他,堂堂一個花門門主,竟然沒有讓女人為自己意亂情迷,萬劫不複的本事!
是啊,若是他能令季小清滿心滿眼裏隻有他,那麼,她應該就不會舍得離開這個並不美麗的世界了吧?
一個人有念想,有不甘心,才會珍惜生命!
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無論季小清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隻要他守在她的身邊,讓她真真實實地愛上自己,便有將季小清拉出深淵的希望!
花錯想起愛麗絲診所裏掛著的那幅字畫,嗤笑連連。
而後,他長腿大邁,腳步迅疾地離開會客房,急切地衝進對麵的房間。
那副字畫上麵,是隸書體寫的四個字,“愛是救贖”。
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
有些人懼怕黑暗,有些人喜愛黑暗,對後者來說,黑暗便是她們最好的保護色,讓任何敵人都看不見。
他的小清,這些天來,便愛上了黑暗。
他不敢違背這丫頭的意思,這個房間,每天房門緊閉,三層厚厚的黑色窗簾,隔絕掉白日裏的所有日光。
唯有如此,他的小清,才不會時不時地陷入歇斯底裏的瘋狂。
花錯進去後,小心迅速地關上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向正對著房門的大床,在床邊坐下。
眼睛很快便適應了黑暗,能夠隱約地看清床上蜷縮的小女人。
她的呼吸很淩亂,肯定又在夢裏和腦海中的那些記憶,廝殺對峙。
這些天,也隻有身體累到極致,小清才會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一會兒。
可,即便睡著了,身體還是不停地顫栗,來自潛意識裏的恐懼,支配了她,令她不想麵對真實的現實。
因為真實的現實,對她來說,是張開血盆大口的醜陋野獸。
“小清,小清……”
花錯的心髒一抽一抽地刺痛,強烈的渴望,令他無法自控地趴到女孩身上,小心翼翼地抱住女孩。
“滾開!”
懷裏的女人就跟警報器似的,接收到信號,立馬發出尖銳的嘶吼!
季小清瞬間清醒,使出罕見的力氣,將花錯推開,迅速地後退,嘶吼,“滾開!滾開!”
花錯人高馬大,也隻是被推得踉蹌了下,還是坐在床邊。
無窮無盡的黑暗裏,這對男女對視著,彼此的氣息急促,沉悶。
季小清抱著腦袋,瘋狂地搖晃,喃喃低語,“寶寶!我的寶寶呢?把我的寶寶還給我!”
花錯聽著窸窸窣窣的動靜,便知道是季小清又開始滿床找孩子了。
機械般冰冷的聲線裏,透出令人不易覺察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