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了晃杯子,說:我沒事,拿酒來。
這一次,他應約而來,他穿著駝色夾克,在我對麵坐下。他看了我一眼,稍愣了一下,他一定覺得我瘦了很多。
他沒再穿白衣白褲,他淡漠的眼神流露出來的隻有驚訝,沒有關心,看來他過得很好。
我走到他身邊,想要靠在他的肩上。他不經意的一個微側身動作,躲過了我。
我手拂過他的夾克,低喃著說:“你還是穿白衣白褲好看,現在是你妻子打理你的生活起居吧,難怪呢,一點也不風流倜儻了。”
“坐回你的位子,別這樣。”他低咳了一聲。
他再也不是當年的袁正銘了,他成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已婚男人,想想過去在一起的風花雪月,而今,竟陌生成這樣。
我悻悻坐回自己的位置,麵對著他的臉,忽然就很想哭,但那樣太不像我李多多的性格了。當男人的麵哭,多沒誌氣,男人嘛,滿大街都是,我想要,可以抓一大把的呀。
“佟少回來了,回到曼君身邊了,曼君給他生了一個孩子。他一無所有了,可他寧願一無所有他也要和曼君在一起。他能做到的事,為什麼你做不到?”
“我不是佟卓堯,你也不是阮曼君。我們之間不談愛情,這是規矩。”他鎮定地說。
袁正銘從夾克口袋裏拿出支票、筆,放在桌上,說:“要多少?”
他是要給我錢,他以為我是來找他要錢的嗎?
“我不需要。”我倔強地保留自己的尊嚴。
“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為了錢嗎,你不是愛錢嗎?我給你。我買一個安生。你拿著錢,走吧。”他明明知道後來的我,沒有再向他要過錢,他還要用這樣的話語來搪塞我。
服務生端上來袁正銘鍾愛這家餐廳的那道黑椒牛排。我岔開話題,給他倒紅酒,說:“你愛吃的黑椒牛排。”
他看都沒看一眼,推開紅酒杯,說:“你開個價。”
“一億”我轉動手中的紅酒杯,望著杯中的紅酒,既然你非要我開一個價,那麼我就開好了,我說完又補充一句“美金”。
一億美金,如果在一億美金和袁正銘之間要讓我作出選擇,我會選擇他,而不是美金。
“你瘋了!我給你五十萬,記住,這是最後一次見麵。”他熟練地簽好支票,撕下扔在我手腕邊,從皮夾裏掏出一些錢,丟在桌上,起身欲走。
“等等。”我說著,將那支票撕碎,扔進紅酒杯裏,晃晃杯子,一口喝掉。我把五十萬,喝進了肚子裏。
他看我這樣,惱怒了,說:“你還是那麼不可理喻,瘋女人!”
“正銘,我要走了——”
他沒有回頭。
也許他希望我走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再打擾他的生活。
他最後離去留給我的背影,都那麼匆匆,無情。
我的愛人,再見。
收到曼君打來的電話,此刻我正在登機口等待昆明飛往麗江的航班,離開上海已有一個星期了。見了袁正銘一麵,那種毫無溫情的告別,讓我走的時候,少了一些眷戀。
或許我應該感激袁正銘的冷漠,讓我走的時候,毅然決然,不再回頭。
“多多,你去哪裏啊,一個人別到處走,你不是說去找宋柏嗎?”
“曼君,我不打算見宋柏了。我在上海,見了袁正銘。”我說。
“見了袁正銘?你怎麼又去見那個渾蛋,他拋棄了你啊!你離開的時候,是答應過我的,你說你會見宋柏,重新開始,你忘了嗎?”
我尷尬地笑,聲音哽咽:“重新開始,哪有那麼容易呢?不說了,我要登機了。”
我掛掉電話,關機。在昆明的這一個星期,我重新審視自己。我走到今天這副樣子,全怪我自己,不怪任何人,不怪袁正銘。
像他那樣的男人,能對我這樣的女人如此,也算是有情有義了。
我有些後悔把那張支票撕碎了。如果我擁有那五十萬,或許我可以帶著那張支票在麗江開一家小酒吧,酒吧的名字叫:風的回憶。
手機裏收到無數條宋柏發來的短信,問我在哪裏,重複地問,問我沒事吧,不要緊吧,最後一條短信是:無論你去哪裏,我都在等你。等了這麼多年,不差這兩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