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如雨,零零碎碎,灑落人間。
神情冷硬的大能修士,徒手散去赤焰心火,捏碎雷龍,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半空中僅剩的些許雷光灑落下來,落地之後呲啦作響,很快便就消失不見。而當這位殷家太上低頭再看上,方才發現,原來手掌已經滿是焦黑,隻是殷家太上不以為意,手掌輕輕一震,附著其上的焦黑便就盡數崩碎,手掌完好無損,並未受傷分毫。
雲澤臉色鐵青,怎麼也沒想到殷家舊址那邊的一場大戰,竟然如此迅速就落下帷幕,還以為那殷家舊臣既然已經明知沒有生路可言,就死也要拉上一兩個墊背的,到窮途末路之際,更會選擇自爆氣府,哪怕最終落到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也要死個壯烈激昂。
原來是個膽怯之輩。
既然如此,又何必辛辛苦苦堅持陣腳擁躉殷家,而致死不肯轉投賈家?
既要留得美名在,還要求來生,世上哪有這般好事!
雲澤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見到那顆大好的頭顱被人斬下,係在一根長杆上,高高舉起,而原本屬於殷家,如今卻已經轉投賈家的其餘部眾,則是擁簇著長杆頭顱而來,依然留了八九人還在,修為境界大多都在煉精化炁境與煉炁化神境,另有一位煉神反虛境的中年男子,貌似中年罷了,實際上肯定歲數不小,想來也該是殷家的眾多長老之一,甚至極有可能位列魁首,或許再過幾百年,就有著不小的希望能夠踏足聖道。
而若那時的殷家未亡,想也知,哪怕不去借助東明城賈家的勢力,也依然可以達到今夜之前的殷家所在的高度,令城西趙家,城東劉家,畏之如虎。
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那麼多如果。
雲澤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胸膛高高隆起,也將腹部鼓了起來,力求這一口涼氣能將肺部完全充盈,雙眼闔起屏息片刻後,方才緩緩吐出。
臉上已經恢複了一些血色,隻是依然有些虛弱。
五雷正法畢竟也是《雷法》記載之中,十分有限的幾種搏殺大術之一,對於體內氣韻的損耗,自然非是尋常搏殺術可比,所以現在的雲澤,體內氣韻已經十分萎靡,再也不複原本火龍走道一般的波瀾壯闊,反而如同涓涓細流一般,隻是勉強附著在身前身後陰陽兩命橋上,正在徐徐退入氣府之中。
隨後,血氣攀上,仍是火龍走道之象。
雲澤重新睜開雙眼,眼眸中精光綻放,衣袍鼓蕩,獵獵有聲,緩緩將雙手沉下,右腳腳尖點地,徐徐推出,隨後緩慢伸展手臂,擺出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拳架,璀璨拳意流瀉而出,遍及全身,銀光水流一般,徐徐輾轉,以陰手拳意為表象,靜極思動,壓下陽手拳意的燥烈氣機,故而看似沉穩且內斂,卻也如同火山即將噴發一般,亦如猛虎捕獵,待時而動。
另一位不曾出手的殷家太上,麵露驚詫之色。
“能夠完整掌控陽雷陰霆的五雷正法之術,已經十分罕見,便是太一道的那群牛鼻子手中掌握的五雷正法之術,也要比之差了許多,老夫還以為你是主修練氣的路子,卻不想,竟然還有一身拳意厚重。這幅拳架,是道一觀的陰陽手拳法?”
這位殷家太上嗬嗬一笑。
“年輕人,貪多嚼不爛,若你可以一心撲在其中一條道路上,或許現在的成就,就遠非今日可比,毫不誇張地說,甚至有望能在我二人的圍殺之間逃出生天。隻可惜,又練拳法,又練術法,練氣士要做,練體武夫也要做,到頭來就是這麼一個拳法不算特別突出,術法也沒有十分突出的下場。倘若還有下輩子,可千萬不要再如這輩子一般貪心了。”
雲澤眼神肅重,不曾開口理會。
穆紅妝同樣壓力極大,因為早先需要幫助雲澤護法的緣故,接連揮斬那杆重逾萬鈞的鋼槍,又從未修行任何槍法,不懂如何發力,如何省力,便哪怕體魄蠻橫,也已經累得滿身大汗,氣喘籲籲,卻也猶有閑心扯了扯嘴角,扭過頭來對著雲澤說道:
“這老東西是在嫉妒你吧?”
公山複在遠處緩步而來,依然緊閉雙眼,眼角帶有些許血跡,最終停在雲澤兩人身後約莫丈許的位置上,朗聲言道:
“那姓殷的老東西,你這一大把年紀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既然是羨慕嫉妒我雲兄弟的修行天賦這般卓然,直說便是,何必如此狗言狗語明朝暗諷?活了三千多年到現在,一心撲在練氣之路上,也才煉虛合道大能境。”
公山複將手中折扇打開,嗤笑一聲。
“老狗東西,你信是不信,倘若再給我雲兄弟百年,不,隻一甲子即可,就能一拳將你這老狗打成肉泥!”
殷家本姓的這位大能太上,眸光陰森瞥了眼開口說話的公山複,當然知曉這位公山少爺是在刻意挑釁,想要將他激怒,轉而對其出手,一旦如此,盡管公山複依然不好隨意插手雲澤與殷家,也或該說是與賈家之間的恩怨,卻要叫來族中入聖將他擊斃,為雲澤爭取些許喘息之機,也是理由充足,誰都挑不出任何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