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從頭到尾親眼目睹了這所有一切的,不是鍾乞遊,不是陳子南,更不是青雨棠、項威,也或其他至少可以稱為天之驕子的人物,而是善文不善武的鍾婉遊。
倘若換做其他人,見過這麼一場大戰之後,定然裨益匪淺。
但這隻被少部分人暗中尊稱為“遊龍”的女子,卻隻是震驚於雲澤的實力手段以及看似無窮無止的磅礴氣力,以搏殺大術一口氣抹殺兩百餘人之後,仍有能耐先斬穀永言,再與另外三人纏鬥良久,並且一旦轉移目標,不再執著於趙飛璿的項上頭顱,就立刻壓得那位不知具體姓甚名誰的火氏子弟沒有半點兒反抗之力,直至身死,也依然跪在那裏。
鍾婉遊一手撐著一把紅梅映雪的油紙傘,站在雲澤身旁,為其遮擋雨勢,目光望向河岸對過那具依然長跪不倒的屍體,回想起那一腳之後的血霧飄散,心有餘悸。
動如雷霆的拳意、拳罡,舉手投足盡都殺力非凡的拳法,站樁騰挪總是恰到好處的步法,以及那座名喚萬雷的搏殺大術,可圈可點之處,實在太多,哪怕鍾婉遊一向善文不善武,卻也依然能夠看得出來,好像除了刀法略顯僵硬不夠流暢之外,其他已經展示出來的方麵,全部都能算得上頂尖。
難怪山上人總說,虎父無犬子。
鍾婉遊收回目光,眼神複雜看向身旁已經昏睡過去的雲澤,許久之後,忽然幽幽一歎,轉身背靠竹竿,仰頭望向這場雨勢已經越發滂沱起來的大雨,聽著雨打竹葉的聲響,微微出神。
...
這場大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熟睡之中的雲澤,忽然動了動眼皮,然後緩緩睜開,入耳之間,仍是昏睡之前雨打竹葉的聲響,並且要比記憶中的聲響更加絮亂、急躁。
“雲公子睡得可好?”
頭頂忽然傳來一道空穀幽蘭般的女子嗓音。
雲澤眼神逐漸明亮起來,徹底清醒,卻也依然滿臉倦容,然後用力伸展四肢,伸了個懶腰,早在昏睡之前就已知曉來人是誰,所以這一覺,其實睡得不算太好,神經也沒有完全放鬆下來,但凡鍾婉遊身上露出半點兒殺氣,雲澤都會立刻清醒。
也正因此,才會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鍾婉遊忽然彎下腰來,唇角帶笑,眸光溫婉,將手中兩枚朱紅果子擱在了雲澤懷裏。
“奴家來的路上瞧見了這些果子,味道不算太好,卻也可以勉強以作果腹之用,便順水多摘了一些,倘若雲公子不覺得嫌棄,就請收下吧。”
雲澤瞥她一眼,麵上倦容稍斂一些,輕輕點頭。
“多謝。”
朱紅果子看著不錯,入口卻是有些酸澀。
雲澤眉關微微一蹙,卻也沒有太過掀起,狼吞虎咽吃了下去,之後便起身看向河道對過,除了那雙膝深深陷入泥土之中,雨打不倒的火氏子弟之外,另有大片焦黑,橫屍遍野,其實不少人已在萬雷之下屍骨無存,便連氣府中的許多物件,也沒能保留下來,想也知都是一些尋常不值錢的破爛玩意兒,毀也就毀了,不值一提。
雲澤取了一把油紙傘出來,叫了鍾婉遊,從不遠處的那座石拱橋來到河岸另一邊,挨個看去。
但凡是被雲澤找上的,都是一腳下去,踹爛了氣府所在之處,任憑其中物件盡數散落出來,一眼掃過,若有還算不錯的,便彎腰拾起,其他登不上台麵的破爛貨色,就隨意丟在此間。
鍾婉遊的方式顯然要比雲澤溫柔許多,總是屈膝下蹲,並不掀起屍體焦黑,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氣府之處,以自身氣韻潛入已經可以說作無主的氣府之中,查看其中所藏之物,倘若能夠找見還算不錯的,便將其牽引而出,不會破壞屍體,也便所過之處,屍體原本是個什麼模樣,在其走過之後,就依然保持什麼模樣,不會變的破破爛爛,也算敬重死者。
隻可惜,能夠入眼的東西,實在不多。
雲澤隻收獲了一隻內蘊靈光的瓷碗,以及半截可以用來煉製靈兵法寶的雷擊梧桐木。瓷碗能夠吸引靈氣,凝聚對於修士修行有著一定裨益的玉露,但其本身卻也損壞嚴重,原本應該是個中品法寶的品秩,再不濟也是下品法寶,可如今卻已淪落到中品靈兵,雲澤留神注意了一下其中玉露的凝聚速度,大致算出,倘若需要使其凝聚一滴玉露出來,至少也要百年才行。
得手之時,瓷碗之中僅剩半滴。
雲澤當即倒入口中,將其化開,用來修複體內傷勢。
至於另外半截雷擊梧桐木,則是隻有拇指大小,焦黑如炭,其上纏繞雷火流溢,雖然神妙,卻是個頭太小,好在這種天材地寶之類的東西,哪怕個頭不大,也能輕易賣出一個天價,便立刻收了起來。
鍾婉遊那邊隻收獲一小顆琉璃石,與雷擊梧桐木相仿,都是用來煉製靈兵法寶的天材地寶,大小方才不過常人食指指節一般,雖然價值不菲,但卻比起半截雷擊梧桐木差了太多,雲澤實在看不上眼,便索性沒再收回,直接送給鍾婉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