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澤心中滿是狐疑,但這畢竟也是姚家之事,再加上兩者本就已經苦大仇深,實在不好多管閑事。
遠遠望著艱難起身的陳子南再次咳血,卻隻能沉默不語,扶著已經斷掉的手臂轉身去往旁邊,獨自一人盤腿坐下,吞服丹藥調理傷勢,而其餘姚家之人則是無動於衷,雲澤也唯有悵然一歎。
經此之後,再無波瀾。
次日,臨近午時。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黑雲從東南而來,狂風先至,隨後烏雲密布,大雨驟降。
極為罕見的狂風暴雨,讓山野之間變得泥濘不堪,許多參天古木都隨著搖搖晃晃,有些不堪重負。山風呼嘯而過,這場大雨又是格外的滂沱,宛如豆粒一般的雨水密集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嘩啦啦砸了下來,砸得人臉生疼。
但空氣卻是格外的悶熱。
雲澤拿了一把油紙傘出來,舉過頭頂,忽然注意到遠處山頭上,姚家眾人或是身披鬥笠蓑衣,或是舉著油紙傘,唯獨陳子南什麼都沒有,托著重傷之軀,正艱難走向距她不算太遠的山林,以往能夠借著枝葉茂密,躲一躲雨水。
許是因為身穿黑衣的緣故,再加上兩座山頭之間的距離並不算近,所以之前一直沒能注意到,陳子南的左邊肩頭,傷勢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嚴重,豆大的雨珠砸在身上,濕透了衣衫,所過之處,從她身上滴落下來的雨水,分明帶著一抹刺眼的猩紅。
身後有人舉傘的姚建,對此無動於衷,隻是抬起一隻手來掐算時間,然後就與身後那位“新任麟子”說了句什麼,得到回應之後,姚建滿意點頭。
陳子南已經到了一棵大樹的下麵,背靠樹幹坐了下來。
空氣悶熱,但陳子南卻被凍得瑟瑟發抖,又一次吞了一枚丹藥入腹,然後強行穩定心神,繼續盤坐調理一身重傷。
席秋陽撐著傘,忽然開口道:
“陳子南的傷勢,要比為師想象中的更嚴重。”
雲澤愣了一愣,低下頭去,頗為沉悶地“嗯”了一聲。
席秋陽遠遠望向盤坐樹下的那個小姑娘,略作沉默,忽然問道:
“你可知,如何成聖?”
雲澤皺起眉頭,有些不明所以。
席秋陽已經自問自答道:
“心即是理。”
他輕聲解釋道:
“這隻是為師看遍世間人成聖入聖之理後的個人看法,你且聽過便罷,不必全然放在心上,它並不適用於每一個人,隻需知曉,一切行為發乎於心,一切想法發乎於念,倘若不能從心順欲,則滯也。”
雲澤徐徐吐出一口氣,緩緩點頭。
“知道了。”
席秋陽微微抬頭,瞧著這場滂沱大雨,重新恢複了往常的沉默。
許久之後,那位薑家聖人忽然提醒道:
“午時了。”
與此同時,天地之間忽有一縷清風吹來,附近各座山頭上,也都有人匆匆下山,直奔魁星踢鬥局的踢鬥處而去。
這座山頭上,雲澤、薑北、鴉兒姑娘幾人,也都立刻動身,很快就已經來到踢鬥處的大墓入口,看起來像是一座盜洞,洞穴入口處的周圍,還堆積著不少泥土,被大雨衝刷,滿地泥濘,並且盜洞內部,也已經因為洞穴道路是傾斜向下,雖然大雨才下不久,卻已經有了不少雨水灌入其中,難以行走。
雲澤幾人不是第一批趕至此間的年輕一輩,穆紅妝一行四人,已經在附近等候,並未著急進入其中。
彙合之後,那諢號叫做耗子楊的老人立刻壓低了嗓音匆匆道:
“這座盜洞,是俺挖出來的,按理來說,這條盜洞的盡頭,應該能夠直通大墓主室兩側耳室而位置,但之前打通之後,才發現卻是通往大墓入口的前廳,再加上裏麵又是一座古界小洞天,所以這座墓穴的整體布局,不好說,但很大概率就是整體都在踢鬥處,倘若換做其他方向,哪怕能夠通往大墓所在,也需要貫穿整座山脈,最後依然是在這座山峰的附近。將魁星踢鬥局用成這幅模樣,裏麵究竟有著怎樣的變故,不好說,萬事小心!”
眾人神色嚴肅,全都已經大概知曉此事,隻是沒有耗子楊這次說的詳細罷了。
雲澤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已經見到了動作緩慢的陳子南出現在視野當中,仍是不能很快靠近,被其他年輕一輩遠遠落在了身後。然後又看一眼遠處山頭上的姚家眾人,轉身同時,忽然一掌橫拍出去。恰好與之擦肩而過的姚家麟子,早有提防,眼見於此,腰間碧華水潤的玉佩立刻飄蕩起來,騰起一片翠綠光華。
激烈雷光,一閃而逝。
碧綠光幕被雲澤一掌拍碎。
可那姚家麟子這會兒也已經衝入盜洞之中,腳底有著靈光暗藏,顯然是動用了某種靈紋亦或符籙,所以速度快得有些出奇,隻一晃眼的功夫,就已經不見的蹤影。
穆紅妝臉色微沉。
“追!”
話音未落,她就腳下一踏,陡然響起一聲巨大轟鳴,已經猛地撲了出去。
耗子楊與那名叫林青魚的江湖遊俠兒,趕忙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