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紀了竟然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小尼姑不要自己了,都沒打招呼就自己跑去和同學旅行了。嘴角兒開始往下耷拉了,趙溫書說,“誒,誒記住了啊,過完年就三十七了。”
隔壁挑菜的大媽聽見了還朝趙溫酒打量了眼,趙溫酒默默地把手機放進包裏。小尼姑和吳霜出門玩兒了嘛?機票這麼難買她會買去哪兒玩兒呢?趙溫酒覺著自己越來越碎碎念事兒媽了,打消了這些有的沒的,她繼續隨著趙小哈推著車往前,不小心撞到了前麵的人,她連忙說,“對不起。”
那個人回頭朝她淡淡一笑,“沒關係。”趙溫酒看清楚了這個女人,四十多的年紀,臉上保養得很好,脖子上的細紋因為瘦弱顯得格外明顯。笑的時候氣質頗好,但是這張臉少了生氣,多的是化學品的僵硬。
趙溫酒含笑點頭,心裏猛然一頓,看著眼前的人走遠。這是她年少時的一個夢,這是她喜歡過的英語老師。一晃二十年,兩個人再相遇時竟然都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對方,趙溫酒感到了時間的可怕,年少時候那個完美的人在那一瞬間卻讓她有了“化學品”的感覺,這種感覺恰恰是老師努力抵禦時間侵襲的結果。
趙溫酒忽然覺著心有些發酸,看著老師走到拐角,一個禿頂、些微肥壯的中年男人麵無表情地在等待著她,兩個人指著打折的酸奶在說著什麼。趙溫酒在設想,十年後,她就是老師這樣的模樣,小尼姑就是自己的模樣,兩個中年女人一起逛超市會是怎麼樣的情形。
趙溫酒還楞在那兒,忽然聽到有人喊她,像小尼姑的聲音,趙溫酒茫然四顧,哪裏有小尼姑的影子,趙溫酒被姐姐拉著走了幾步,手機忽然震動了幾下,趙溫酒忙拿出手機,,一串陌生的號碼發來短信,屏幕上正滑過“你自己心裏明白”這樣的話,趙溫酒打開發件箱仔細看了看,“趙小姐,你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心裏明白,請不要害了樂樂。”
沒有落款,趙溫書湊過來,“什麼事兒?她找你了?”
“沒什麼,別人的拜年短信。”趙溫酒收好了手機,腦子裏快速閃過幾個人名,陳勇、林樂鬆、林老爺子、孔令早、吳霜。
手機又在震動,趙溫酒指著收銀區外麵的休息區,“我去那兒等你們。”她徑直走出去找了處位置坐下,旁邊大部分都是罔顧禁煙標誌吞雲吐霧的中老年男人。再打開收件箱,還是這個號碼,“我知道樂樂去找了你,你如果不和她分手,社會輿論也會讓你們分手。我不會說出你和樂樂之間的關係,但是我知道這些人:劉茵、何渺。這兩個就足夠了吧。”
趙溫酒笑了笑,瑩白的指尖劃過屏幕鎖上,竟然從這個不懷好意的陌生人處知道了小尼姑的去向,這個小傻瓜大過年的竟然拋出來找自己。肯定也受到了這個人的警告。孔令早,這故作成熟又稚嫩的語氣不會是個老男人,得意洋洋地點到為止也不像陳勇和吳霜,必定是他。趙溫酒的心定了,她起身離開,淡淡的香水味讓一群埋頭抽煙的老男人愣了愣。
回去的路上,趙溫酒開車,趙溫書先還有些擔心,但是看她神色自然,開車時聚精會神也放了心。“這兩天有個朋友可能來省城玩兒,順便去咱們家看看。”趙溫酒說。
趙溫書的心又被吊起來了,小畜生,早晚她得趕在爹娘前麵去心髒搭橋。趙溫書罵。
二老同時狐獴狀坐好,趙小哈挑著眉毛等下文。
車開到樓下了停好,趙溫酒才說,“哦,女的。”趙溫書這下子覺著自己想喊120了。
二老應了聲下車,趙溫酒去後備廂拿東西,趙溫書湊過來,“你不想活了?小哈還在呢。”
“人姑娘大過年的一個人跑來,換你你舍得?”趙溫酒提了兩個購物袋遞給趙小哈。
“誰啊誰啊,蜜蜜阿姨?”這句話快成為趙小哈的口頭禪了。她越來越懷疑田蜜蜜阿姨是攻,自己小姨是受了。
“你的班主任。”趙溫酒說。
趙小哈呆住,這到底是犯了哪門子邪氣?不就是發揮不好考差了點兒嘛。。犯得著追殺到姥姥家了,還大過年的。
“我去接人。”趙溫酒把東西都清出來,對著老姐眨了眨眼睛,“姐,你給我鋪墊好啊。”
臘月二十八那天,孔令早又到了林家做客,林老爺子開心地招待,喊著一邊看電視的林樂鋤來說說話。本來該是熱鬧的場景,林老爺子發現女兒幾乎不發一言,心裏本來就窩火。
話題不知不覺地談到了什麼時候雙方家長見麵的問題上。林樂鋤這才發現,這場她父兄眼裏的“戀愛”她才是正兒八經的群演,敢情大家平時都幻想著她在身旁,感情進度飛快,關鍵時刻才喊來她的肉身拍大戲?可惜肉身在,魂兒卻隨著趙溫酒飄了。
林樂鋤淡淡地笑了笑,“爸爸,哥,我從來沒和孔令早先生談過戀愛,怎麼都說到見家長這事兒上了?”
“你在胡鬧什麼?”林老爺子要發飆了,“令早對你一心一意,來咱們家都快半年了。”
“爸爸,可是他從來沒來過我心裏。”林樂鋤看了眼孔令早,他眼神複雜,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最後一次鄭重地說,爸爸,大哥,我和孔令早之間的關係,都是你們幻想出來的。我們之間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林樂鋤話說完,臉上已經挨了一巴掌。林老爺子氣得跳腳,咆哮聲震透了整個客廳。接下來就是孔令早和林樂鬆上演孝子戲碼,勸老爺子別生氣,林樂鋤自己回了樓上的房間,摩挲著脖子上的戒指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