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的時間那麼短,即使是年年月月,在墨白的眼中,或許,還有李振的眼中,都是那轉係一瞬。
他在黑夜中,趴在男人的胸口,聽著他一聲一聲的心跳,告訴自己,李振不會離開。
時間如同流水,總是在人不經意的時候,就漸漸遠去,讓人回首的時候,無法挽回。
墨白突然覺得後悔,後悔,太晚發現李振對於自己的感情,後悔自己對他有太多的不信任,後悔,曾經被自己奢侈浪費的時日。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他會從孩童的時候,就抓緊李振手,無論多痛無論多傷,總要讓自己留在那個男人的身邊,感受他的擁抱。
李振真的老了。
當墨白在攝影界混得如魚得水時,李振的頭發變得斑駁,他冷峻的麵容不再如同年輕時一樣不苟言笑,他變得愛笑。
每次獨自一人的時候,他會坐在家門附近的小公園裏,看著嬉戲的男孩從眼前跑過。
男孩仰著麵孔,看著飛高的氣球,咧著歡快的微笑。白鴿在他奔跑的時候從他的身邊翩然而飛,李振突然懷念起,墨白還小的時候。
他輕輕笑著,然後想,如果,墨白的父親不是他,或許會擁有一個純潔的天真的快樂的童年。
一件外套輕輕披在李振的肩上,輪廓逐漸變得更加分明的墨白,失去了少年時的柔軟,整個人變得堅強起來。
他握住李振有些冰涼的手掌,男人的手掌仍舊寬大修長,可是他卻可以感覺到那一日日的不同。
逐漸鬆軟的皮膚,在告訴他,李振老了。
原來李振真的老去了。
墨白背靠著醫院冰冷的牆壁,他看著手術室亮起的紅燈,茫然地想著。
耳邊還流淌著李振的嗓音,他告訴他,“我愛你。”他握緊自己手,吻著自己的額頭,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當大門打開,他看見留著金色頭發,有著藍色眼睛的醫生,那張麵帶遺憾的臉,他歎息一聲,然後衝著墨白搖了搖頭。
墨白不明白一聲搖頭是什麼意思,他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一股力量,指引著他慢慢地往前走去。
他看見男人安靜地躺在手術台上,白色的布,蓋住他的身子,但是沒有掩住他的臉龐。
他撫摸著男人的頭發,不知何時,已經滿是銀發,“像個假人似的,”墨白輕聲說著,“不過還是很帥。”
無論什麼時候,他們兩人走在街上,他仍舊能夠看見周圍的人對於李振讚歎的眼神,無論是女孩,還是男孩,無論是女人,還是男人。
獨屬於他的李振,永遠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他的手指輕輕插入李振的指縫間,與那尚且帶著一些溫熱觸♪感的手,十指交扣。
“我計劃了一個旅行。在你今年生日的時候,帶你去一個島嶼。”他的臉貼在李振的胸口,像從前的千百次一樣,“現在好多地方都發現了一些無人的小島嶼,新聞上正說可以收購當島主。”
空洞的聲音回想著,他的耳邊寂靜成一片,“如果你喜歡,我們就買下它,然後在那裏建一座屬於我們兩人的房子。”
“我想要退休了。因為我覺得累了,想要好好地跟你過好每一天。”他抬起臉,親吻著李振冰冷的嘴唇,“我不想看見你一個人在家裏等待著我。”
“或者獨自坐在公園廣場的長椅上,看著路人,露出寂寞的眼神。”
“如果你覺得太過安靜,我們甚至可以叫李特他們來找我們。”墨白的嘴唇在李振的臉上輕輕滑動,然後蹭著,他像隻小貓,想要蜷縮在睡著的主人的身邊,“我知道你是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