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被碎發半遮的眼眸閃過一絲茫然,然後忽然落下晶瑩的淚珠,一顆接一顆,很快的,淚流滿麵。
他捂著胸口蹙眉喃喃,“難受……”
沈醉沉默地看著他。
接下來的每一天,李牧都會出去找獵物,有時候能找到,有時候空手而回。
這是第五天,李牧做完善後工作後如往常那樣走到沈醉身邊,“今天想吃什麼?”
沈醉抬頭問他,“你想吃什麼?”
李牧隱在碎發後的眸子亮了亮,“你想吃人心嗎?放了好幾天,再不吃就要壞了。”
沈醉沉默了會兒,“我記得你昨天帶回來的鹹魚還沒吃完,今天吃那個吧。”
李牧似乎有些不願意,和沈醉對視了好一會兒才不甘不願地點頭,“好吧,你等等,我去做飯。”
吃飯的時候,李牧沒有向前幾天一樣一口一口喂他吃,而是在沈醉驚訝的目光下給他鬆了綁。
長時間的束縛讓沈醉的四肢有些無力,他倚靠著房柱慢慢坐下來。平房十分簡陋,像是廢棄已久被李牧整理了一遍專門昨晚屠宰場的。李牧的飯是用戶外野炊用具做的,他還有一個半人高的登山包,裏麵放著奇奇怪怪的東西。
李牧在沈醉身邊坐下,遞給他一雙筷子。沈醉接過來,卻因為手腕的無力讓筷子落到了地上。
李牧放下筷子站起身,“你等等。”
他拿過來一瓶藥酒給沈醉抹了一些,“沒有煮熱水,用這個擦擦。”
藥酒沒有那麼快起作用,沈醉將筷子換做勺子,總算順利吃到飯了。
“你的手藝不錯。”沈醉道。
李牧扯了扯嘴角,“下次做心髒大餐給你吃。”
沈醉嘴角一抽,卻聽他接著用低落的語氣道:“哦,我忘來,沒有下一次了。”
沈醉聞言的瞬間心髒久違的狂跳,不過很快就平息下來,“你準備殺我了?”
李牧沒有回答他,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起自己的事。
“我不知道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沒有誰對不起我,是我自己鑽牛角尖……”
“我記得小時候爸爸會讓我坐在他自行車前麵帶我兜風,現在我跟他見了麵連句話都說不完整……”
“你一定不相信我初中的時候還跳水救過一個小孩,學校獎勵了我一張見義勇為的小旗子……”
“小時候我總是傻乎乎的,阿達跑出去很晚都不回家,我就在門口等了一晚上,媽媽怎麼喊我都不肯回去睡覺。哦,阿達是我以前養的一隻大狼狗,它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上小學的時候我特別喜歡那種一毛錢一袋的飲料,放在冰箱裏凍成冰塊可以啃好久。前幾天我看到這種飲料,買來喝了一口,那味道可真刺鼻……”
“你有玩過自己做的秋千嗎?把繩子懸在高高的房梁上,坐在木板上搖起來都可以碰到天花板了。我以前有個小夥伴喜歡帶著我去他爺爺家玩這個,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為什麼人長大了都會變呢?”
“他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
李牧一直講了好久,等他再次抬頭的時候,沈醉看見他滿臉的淚水。
“我叫李牧。”李牧忽然說道。
“沈醉。”沈醉回了一句,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名字。
“如果我放你回去,你會舉報我嗎?”李牧抬頭看著他,沈醉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這是一雙幹淨清澈宛若初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