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饑餓的婦孺(1 / 2)

那女人已經停止哭泣了,隻是幹幹地抽噎不停。哭得太多,眼淚都流幹了。她的郎君在一旁握著一個磕破了一個小角的粗陶碗,正悄悄地往前挪,準備還不等薑湯燒好就衝過去,好歹給婆姨和娃兒搶到一口熱乎的。

“小郎,這是什麼?”那女人翕動著幹裂的嘴唇,看著手心裏黑乎乎的圓塊塊,幾乎發不出聲音地問道。

阿梁趴到她耳邊,悄悄地說道:“是餅幹。”

想了想,又接著說道:“裏麵有牛乳,弟弟可以吃。”

他小心用手指拔了拔奧利奧碎掉的一點,露出中間白色的奶酪。他曾經偷偷給皓皓舔過,皓皓舔得可帶勁了,是甜的呢!

女人明白過來,一時淚往上湧,若不是嗓子已經嘶啞,幾乎要哭叫起來:

“謝謝小郎!謝謝小郎!”

阿梁嚇的連連擺手,“噓噓噓。”

那女人的夫郎不知發生了什麼,趕緊看過來,以為是阿梁調皮欺負自己的婆姨,惡狠狠地半站起來要推他,卻被女人一把拉住,半攤開手掌把手中的“餅幹”給他看,哽咽著連連搖頭。

旁邊的人也被驚動了,有老婦人湊過來拉住阿梁,枯瘦冰涼的手就往他身上搜去。

“小郎,有吃的麼?也賞老婦人一口,老婦人的孫子幾天沒有吃飯了。”

阿梁被那冰冷的手鉗子一樣鉗住動彈不得,嚇的“哇”地哭起來,“我沒有啦,沒有啦!阿兄阿兄救命呀!阿姐,阿姐......”

“吳阿奶,快放下小郎!”道和丟下陶罐大叫,女人和她夫郎也趕緊衝過來抓住阿梁的衣服往後奪,一時間女人懷中的嬰兒被驚了一下,也虛弱地“哇哇”大哭起來。

還未等道和趕到,那老婦人忽然啊“啊唷”一聲慘呼,陡然放開阿梁,捂著手腕蹲下身去,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撲到她背上哭喊著:“阿奶你怎麼啦?阿奶?”

“隻是痛一下而已,並未有傷。”秦征單手抱起大哭的阿梁,淡淡地說道。

那老婦本想打個滾撒潑嚎哭,抬頭卻眼見這衣著奇怪的少年冷冷地看著自己,雖然正殿中燈火之光微弱,甚至看不清他的麵孔,半明半暗之間老婦隻覺得一雙目光如刀般刺過來,說不出的壓迫和危險,心裏害怕得緊,低下頭去抱住了孫兒。雙臂一攬住孫兒瘦骨嶙峋的小身體,忽然想起在逃難途中失去的當家的和還躺在一旁發著燒的兒子,忍不住悲從中來,與孫兒哭做了一團。

“挨千刀的老頭子,你就這麼丟下一家老小走了,大郎也被那斷子絕孫的突厥人砍傷了,讓我們老的老小的小怎麼過呀。什麼都沒有了,房子燒了,糧食搶走了,人也沒了……我的孫兒啊,我的大郎啊……還不如讓我這個沒用的老婆子替了你去……”

正殿裏每家每戶的流民哪個沒正在經曆這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慘境,一時間哭聲四起,先是連綿的嗚咽,沒多久就演變成不停歇的嚎啕,和著單薄大門外的呼呼號叫的寒風,分外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