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娘子!說好了此次供給三百塊肥皂七百塊香皂,定金也付了,你卻不交貨。已與商隊簽好了合契,若失信,胡商可不是好相與的,你便是跑了也不頂用,定要去衙門告你。”那本地口音的男子是個胡商中人,帶著威脅說道,幾個胡人也趕緊大呼小叫地伸手攔住她。
“當初說好的是明明是三百塊香皂七百塊肥皂,交貨時卻說是七百塊肥皂三百塊香皂。香皂與肥皂每塊相差三文錢,中間差價忒大。這分明是欺奴不識字,愚弄奴家。”陸娘子堅定地說道。
“合契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也按了手印,如今卻反悔,分明是你毀約在先卻又倒打一耙。”那人冷笑道:“胡商憐你小娘子家不容易,都不在意這數量差,總數對了便是,你竟還不知足?”
陸娘子也不多說,便是倔強地直愣愣地站著,就是不給交貨,大庭廣眾之下,總不能明搶吧。
程雲淓聽了肥皂、香皂幾個字,這都是與自家生意有關了,應該是這位陸娘子去製皂坊批發了肥皂過來賣給胡商,其中產生了糾紛。
“你倒是交貨不交貨?”那人看圍的人越來越多,胡商也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氣得喊起來。
“既然貨不對板,那便不交!這都是姐妹們辛辛苦苦攢出來的肥皂,便是說到明府郎君那裏,也不能讓你們占了便宜去。”陸娘子倔強地說道。
“嗬嗬,那邊別怪某不客氣了!”那人冷笑道,回身跟胡商嘰裏咕嚕說了一通,然後指使身邊的長隨去叫胡兒街的武侯衙役。
圍觀的漢人、胡人議論紛紛,但陸娘子卻握著扁擔昂昂然在飄飛的雪花中挺立著,根本不為所動。
“這位郎君,兒是清鳴書院的學子,能否看一看這合契?若真是有誤會,也好還雙方一個公道。”程雲淓上去行了一禮,笑著說道。
那人冷笑一聲,傲然將手中的合契丟給程雲淓,幾個小學子展開一看,合契寫得很簡單,果然是三百塊肥皂七百塊香皂,寫明了總價,先付了五貫的定金,又注明交貨時付餘款,但特特注明了交貨時交總數為“一千塊”的皂,若是毀約便雙倍賠償定金。
幾個小學子相互看看,隻看到了總數和雙方都按了手印,沒有看出任何問題,於是遺憾地歎了口氣,覺得幫不上那位陸娘子了。
但程雲淓做了這許久的生意,這合契一看就有問題,很明顯就是騙了陸娘子不識字,在數據上做了手腳。
這五貫定金給了陸娘子大約都用來進貨了,她剛才說是姐妹們辛辛苦苦攢的,怕就是在製皂坊裏工作的女工們積攢的五塊、十塊的內部價格,攢了這許久才攢下的一千塊肥皂。一個人肯定是攢不下了的,這臘月裏,幾家子都靠著這點錢來過新年呢。
程雲淓心裏算了一下,因為肥皂的總量不算大,這中間的差價也不過一貫多點錢,但對於窮苦人家來說,一貫錢也都是全家人一兩個月的嚼裹了。
沒多久武侯果然來了,很不耐煩地看了合契,便說是陸娘子不交貨便違反合契,讓她趕緊交貨,拿了餘款,這天都黑了,武侯也要回家吃夕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