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淓越說越興奮,越畫越開心,一張紙上畫出來一棵參天大樹來:“這學校叫什麼名字呢?便叫藍翔女子技術學校如何?”她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卻看到羅大娘眼中亮晶晶的,似有淚珠一般。
“怎麼了?”程雲淓問道。
羅大娘使勁搖了搖頭,擦了擦眼睛,掩飾著笑著說道:“無事,奴隻是覺得......二娘子真了不起。”
程雲淓卻搖搖頭,丟開那一頁紙,仰麵躺了下去,喃喃自語地說道:“我哪裏了不起了?不過是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又有外掛加持,有恃無恐罷了。其實我也知道,這些都是我的理想狀態,或者說,隻是一個遙遠的夢想,能不能實現還是個很大的問題。在這個社會上,遇到的困難必然比......千年之後......更加艱巨。但有夢想總歸是好事,做最壞的打算,做最好的努力嘛。”
羅大娘憂慮地絞著手指,她似乎能明白二娘子的想法,卻似乎又不太明白,聽著二娘子的那些話,覺得仿佛是黑暗中一點點的小燈在頭頂上點燃,但那小燈的亮光卻又燃得那般的讓她心驚膽戰、風雨飄搖。
程雲淓一轉頭,看到了羅大娘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她拍拍羅大娘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知道辦女子學校,讓婦人們讀書識字,估計會被那些食古不化、內心險惡的男人們所不容,我會當心的。萬事都要從長計議,一點點慢慢滲透。就比如我們做肥皂,以往誰家用肥皂?哪家人家是‘飯前便後要洗手’的?這一年年、一日日,不遺餘力地推廣健康衛生新理念,大家用著肥皂便能發現,確實是洗的很幹淨,於是肥皂便成了日常不可或缺的物品。去年咱們地製皂坊年訂單才五千塊,下半年一個月的訂單便有五千塊。”
“隻是,”羅大娘斟酌地說道,“婦人識字總歸與推行肥皂洗手,有所不同......”
“所以,咱們便謹慎些,先從自家雇的女工開始。”程雲淓笑眯眯地說道,“雖然每每都抱怨自家還不長大,卻也知道,我還小,萬事不能急,也不好做得太招人眼。如今是得虧有戴明府和春山先生的幫助,便更要珍惜好心人的一片心意,穩紮穩打,不聲不響,細水長流。”
羅大娘微笑起來,略略地放了點心。宣城那一次被擄把大家都搞怕了,就算是每日裏都有玉娘子跟出跟進,卻還是擔心。萬一秦家那些下屬、仆從又出幺蛾子怎麼辦?萬一胡慶不死心,在暗中又搞事端可怎麼好?每日裏操不完的心,隻盼著家宅平安便好,恨不得二娘子書院也不要再去了,畢竟是出了城,太不安全。
太晚了,羅大娘給程雲淓攢了攢被子,吹了燈便出了屋。
為了不打攪二娘子晚上做功課和一大早的早起去書院,三個孩子都跟著羅大娘睡在對麵的臥房裏。家裏不缺蠟燭,還有二娘子弄到的神奇的小夜燈,平日裏暗暗的,夜裏起夜的時候,一走動,便柔柔地亮起來,很有意思。她擎著燭火看著暖炕上睡著的三個娃,一個一個小臉蛋紅噴噴的,特別的乖巧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