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音小姐聲音還帶著哭腔,從顧夫人肩上抬起臉,早已哭的淚眼蔢娑,指著遠處的黛綠的青山:“這個我記得,是清溪,就是前頭不遠山腳流的那條。”
顧音接下來還需要服藥,顧夫人便讓人將她帶回房,起初顧音並不願意,不肯離開這裏,顧夫人好言相勸了半天,她才勉勉強強站了起來,踉蹌著被侍女攙扶出去,腳步虛浮無力,眼神比先前進來的時候更是空洞死寂。
原本應是豔麗的麵容現下隻覺如一灘波瀾無痕的死水,被她無意的眼睛一看,青杳杳作為一個姑娘都覺得心疼不已。
“讓兩位見笑了……顧夫人自嘲的笑了笑:“音兒原本溫順乖巧,隻是此事對她打擊實在過大,便變得頑劣任性了。”
顧音如今情緒大起大落,實在十分不好,非常需要家人朋友的陪伴開導。青杳杳斟酌道:“……顧小姐如今情緒起伏太大……您和顧老爺也需要多多陪著她,否則吃再多的藥也是無用。”
“老爺?”顧夫人冷笑:“怕是見到他,音兒才會瘋。”
青杳杳愣了愣。
顧夫人咬了咬唇,麵色蒼白,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將聲音重新趨於穩定:“雖說女子出嫁從夫……可是有人想取我女兒性命,我是萬萬不允,管什麼滅門之災,我女兒還這麼小,不過是玩笑話,她能懂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
說到後來,顧夫人聲音越來越低,幾乎已經泣不成聲。
青杳杳回憶了下顧夫人的話,才驀然明白了什麼,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睛:“顧老爺……他,他。他想……?”
顧夫人聲音悲戚又淒冽:“老爺想把音兒‘獻祭’出去,我不允許,絕對不允許,誰都不能把女兒從我身邊搶走!”
青杳杳掩了口,忍不住倒退一步。雖然之前隱隱猜到,但是親耳聽見還是覺得簡直匪夷所思。
她驚訝的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猶豫著是不是跟著指責顧老爺。太子長琴已緩聲道:“顧夫人莫急,等我們找到水君會有辦法的,顧音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言語間,有種令人無由相信的肯定與自信。顧夫人果然將眼淚止住:“瞧我盡在哭,兩位見笑了,稍帶片刻,我這便將地圖畫出,等會我便差人將地圖送過去。現在已準備好客房,天色已經不早了,兩位先去歇息片刻,明日動身也不遲。”
……
燭光明晃,窗外煙籠寒月,夜色浸寒。看著顧夫人差人送來地圖,青杳杳揉了揉眼睛,歎了口氣,把地圖用茶盞壓好:“顧老爺真是狠心,怎麼舍得讓女兒送死。”
他垂下眼,淡聲道:“對於人來說,鬼神之力何其可怖,敬畏之下,害怕禍及自身,罔顧骨肉親情,千百年來,早已不計其數……
她趴在桌上:“……現在的人大約都認為幾個人的性命比一個人重要吧,不過不管觀念如何,不管是否平衡,我是覺得……哎,反正別人怎能提自己決斷,誰不能逼著顧音犧牲,站在至高點指責要求我接受不來。”
聞言,太子長琴卻抬頭彎了彎嘴角:“杳杳像是不甚讚同此種觀念?”
“當然。”青杳杳看著他,騰出一隻手撐著半邊臉頰,笑盈盈道:“因為對我來說,無論多少人都不及你重要,其他人我又不認識。顧老爺做法我佩服,但是做不到,甚至與私心來說,還很不喜歡。”
太子長琴微笑,顯然對著青杳杳時刻不離口的表白之詞,聽的心情忍不住泛開溫柔。她總說自己不會說話,然而此刻明眸善睞,心情與言辭皆是毫不掩蓋,恰恰最是明媚的令人挪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