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見瀛澤微張的嘴中有一道細細的紅絲。
小龍被嚇著,又咬到舌頭了。
“咬得厲害麼?”他從小到大這樣的狀況實在不少,前幾天就有一次,沈筠習慣性地湊近了道,“讓我看看。”
瀛澤聽話地張開嘴,伸出舌尖。
沈筠湊近,仔細地看上麵小小的血珠,卻忽然發現,身側少年的氣息變了。
瀛澤的臉上泛出微微的紅,呼吸還是淺淺的,卻明顯急促了好多,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滿滿的都是沈筠不願意看見的東西。
沈筠迅速退後,等到離開了他才意識到……剛才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和姿勢,實在無比曖昧。
瀛澤這次沒有哭。
他隻是用一雙眼睛注視著大叔,這一看就是好久。過了很長時間他才輕聲道:
“大叔,我喜歡你。”
沈筠看著他,沒有說話。
瀛澤的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聲音卻很是鎮靜,他看著大叔的眼睛,第二次重複道:“大叔,我喜歡……”
“啪”的一聲,沈筠打了他一巴掌。
力道不大,卻很響。
瀛澤沒有動也沒有躲,隻是伸手捂住臉頰,靜靜地又說了一遍:“我喜歡你。”
沈筠眼中神色變幻,想再次舉起手卻終究不忍,於是轉過身去,不再看他。過了很久他才開口道:
“瀛澤……我一直把你當成……”
“孩子是麼?”臉頰微紅的少年無聲地笑了,“我知道……我還知道你心裏……”
“別說了!”沈筠打斷他的話。
瀛澤果然不說話了。
屋裏很安靜,時間慢得好像就要凝固,身後桌上的蠟燭一點點燃盡,沈筠背對著少年,沉默地注視著牆上越來越大的陰影,直到什麼也看不見。
“我不能,瀛澤。”
他知道少年還在執著地看著他,但他即使回過頭來,也什麼都看不見。
太晚了。
二十二、
第二日清晨,沈筠起得比往日都早。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怎麼睡。
一個人站在院中,看著天色從微微發白到大亮,衣衫都被涼風吹透了。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外麵的街道也開始熱鬧起來,聽見身後門響,他先一步開口:
“公子起來了?”
“一大早就吸風飲露,沈大俠好雅興。”公子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懷裏肉團似的黑貓還在打著呼嚕。
“瀛澤的東西我都收拾好了,”沈筠淡淡道,“隨時可以上路。”
公子聞言笑笑,忽然道:“你倒真放得下。”
沈筠沉默一會兒,道:“這十年於我本就如同天賜,瀛澤他……始終是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帶他走了,你呢?”公子用花莖撥弄著懷裏黑貓的鼻孔,仿佛漫不經心地說。
沈筠一怔,他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會怎樣……也許會一個人過下去吧,也許……
最終他看了看院中石桌上放著的寒塘劍,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也許會去找它的劍鞘吧。”
公子沒接話,手下的花莖戳得黑貓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一雙圓溜溜的貓兒眼睜開,流瀉出淡淡的金色光彩,它靜靜地豎起耳朵聽了一霎,然後極其敏捷地滾下地,往西廂房跑去了。
那是瀛澤的房間。
沒叫喚沒撒嬌,居然還跑得這麼快,對於這隻一向好吃懶做的貓來說,實在太不尋常。
公子眼神微動,身形一閃,也跟了過去。
房間裏很安靜,床上的少年還在睡。
黑貓弓著身子貼著床腳緩緩行走,然後對著屋子的一個角落輕輕地“喵”了一聲。
這一聲才落,空氣中就漸漸浮起一層若有若無的黑氣,那角落裏窸窣有聲,說不出的詭異。球的身子弓得更厲害,張開嘴露出雪白的牙,就要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