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正好撞著大叔,比如常常咬到舌頭,比如才一開始正式學習,就被摔了個嘴啃泥。

但他這回爬起來拍拍土漱漱口,什麼也沒說。

因為這才是真正的學習。

這些日子他能感覺到身體裏麵日漸充盈的力量,並且已經初步學會使用它,那日初見鳶時就是憑著這股力量和一腔怒火把人摔得夠嗆,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依舊差得很遠。

鳶揉揉被撞得烏青的手臂,看著剛爬起來的瀛澤說:“再來。”

縱然力道大得驚人,把鳶撞得直皺眉,片刻功夫瀛澤還是被抽了十來下,而他隻碰到了鳶一次。那日狀若黑氣詭譎多變的死靈被鳶當做鞭子來用,挨在身上可不比嘉澤的巴掌好受多少,瀛澤隻覺渾身上下都火辣辣的,好像掉到了炸辣椒的鍋裏。

“真正對戰時決定勝負的未必是蠻力,眼光、速度和決斷才是最重要的,”再一次把瀛澤擊倒後,鳶把無形有質的鞭子揮得嗖嗖作響,“再來。”

瀛澤咬咬牙,又爬了起來。

過程雖然艱苦,但瀛澤身上有的畢竟不隻是“蠻力”,被封閉已久的天賦蘇醒,在一次次的練習中漸漸明晰起來。眼中對方的動作越來越慢,自己的耳目越來越清楚,再輔以日夜辛苦練習的術法,這種感覺更加明顯。

與此同時,瀛澤看鳶的眼光也多了幾分佩服。

不似世人傳說中狐族的機巧詭詐,那個人每一項本領都是下苦功鑽研過的,盡管本身的實力似乎並不是最強,但卻有著太多可供拚命的資本。

唯一,不,唯二讓小龍鬱悶的是,這段時間沒日沒夜地練功學本事,已經好久沒跟大叔好好說說話了,再有就是哥哥嘉澤不知去了哪裏,很多天沒有回來了。

四十七、

鳶給瀛澤安排的課程裏,還是保留了一門武技。隻不過和前半個月不同,訓練中沒有刻意磨練折騰他的意味,隻挑其中的訣竅來講。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將來時日還長,內功招式什麼的可以跟著沈筠慢慢練,他隻教自己知道的東西。

本來滿心想跟著沈筠學武而不得,正遺憾好久沒和大叔好好在一起的瀛澤聽了,心裏烏雲驟散,甜絲絲的好像抹了蜜。

未來時日還長,不就是說他和大叔可以長長久久,永遠不分開麼?

揣著這樣心思的小龍每日裏幹勁十足,恨不得“嗖”地一下就長了大本事,把自己想要的都牢牢攥在手裏,再沒有後顧之憂。

鳶說話算話,對他算是傾囊相授,諸般指點都在要緊處。瀛澤進步得很快,腦袋裏永遠不缺新的東西去消化,身體裏的力量也如同莊稼拔節,好像會隨著太陽一點點增長充盈,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再加上每次練功間歇都有大叔提供的美食香茶,這樣的日子雖然累,可也真是快樂。

沈筠卻沒有瀛澤那麼輕鬆。

知道逆鱗之苦又聽說了無妄天君的事,心裏總是有放不下的擔心。這些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每次看見瀛澤一臉認真掛著汗珠的樣子,心裏就忍不住泛出暖意,久而久之就是沒事,他也喜歡站在一邊看他練功。

不知什麼時候,這份暖意已經深入骨髓,再難剝離,甚至在前院忙活久了就會想著回後院看看,等到挪動腳步後,又有些微的恍惚。

瀛澤臉上的汗一滴一滴流下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沈筠看久了竟有些恐慌,他知道這個孩子努力的原因裏有大半是因為自己,分明感動卻又有些不願承認。

這樣的努力這樣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又能否回報。

他一向冷淡自持,拋不下放不開的隻有過去,縱然曾執著於報仇,執著於龍蛻,但也大多是因為責任和不舍,執著沒了,似乎就可以幹脆割舍。

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麼控製不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