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急找他,瀛澤不在他甚至有些輕鬆。這是他和懷霜的地方,不論這扇門後是欣喜還是悲傷,十年來都從來沒有別的人和他一起麵對。
但是現在……
風漸漸有些涼了,日光的熱力也消退了不少,身後的石壁卻依然寒涼。沈筠有些冷,坐著的姿勢不知不覺有些蜷縮,眼睛被風吹得有些酸,他便幹脆閉上了。
瀛澤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情景。
“大叔……”他顫唞著道,忽然瘋了一樣撲上去,“大叔!”
沈筠被他死死抱住,肩膀手臂都被勒得發疼了:“瀛澤?”
“大叔你沒有……”瀛澤隻覺滿身冰涼的血又驟然沸騰起來,眼淚也似冷似熱,止不住地往下流,“大叔我以為你……”
沈筠的手臂被勒得幾乎沒有知覺,他勉強掙脫出來,抬手給瀛澤擦淚。本來想問怎麼了,出口卻是一句:“不會的。”
說出口的刹那他便明白了,自己並不需要問就已知道答案。
這個孩子害怕自己會死……即使知道自己吃了龍蛻,他依然害怕自己會死……
早已長成大人的瀛澤滿臉淚水,哭得分外狼狽,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抖,抱著沈筠的手也無論如何都不肯鬆開。沈筠又為他抹了把淚水,重複說:“不會的。”
瀛澤聽了,哭得更凶了。
沈筠用手輕輕地在他背上摩挲,想要說些安撫的話,卻忽然變了臉色:“你身上怎麼有血腥氣……瀛澤!”
七十、
瀛澤聽見,慌得想要放手又沒有放,最後鬆鬆地抓著沈筠的衣服,把臉別向一邊。
沈筠感覺到他的氣息從自己麵前移開,又怎麼問都不說話,連忙抓住他的手,卻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粘濕,他急道:“你……”
“隻是劃了個小口子,”瀛澤抽回手重新抱住沈筠,把頭靠在他肩上,輕聲說,“大叔……”
沈筠有些不安,但是抱著自己的手臂漸漸不再發抖,他便沒再問下去。繼續輕撫著瀛澤的後背,直到耳邊的氣息完全平緩下來,他才柔聲道:“瀛澤?”
少年把他抱得更緊了些,半晌輕聲道:“大叔……”
“嗯。”沈筠應道。
“大叔……”瀛澤又叫了一聲,然後有些茫然地說,“他再也回不來了……”
沈筠閉上眼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知道。”
“太久了,”瀛澤喃喃道,“我的血也不能……”
“你說什麼?”沈筠忽然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你……做了什麼?”
瀛澤卻不答他的話,從懷裏掏出個小酒瓶子說:“我帶了酒,我們陪他喝一杯吧。”
說是喝一杯,卻沒有杯子,沈筠把酒灑了一半在地上,又自己就著瓶子喝了一口。他喝酒的樣子依然很好看,瀛澤在一邊看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才在石室中見到的人。
其實他已經不能被稱作人了。
但就算隻是一具白骨,那樣倚在床邊的樣子居然也分外優雅,若他還活著,拿起酒杯的時候應該會和大叔一樣好看吧。
可是太久了……法術可以讓人穿過永久封閉的石門,但生死人或許有希望,而肉白骨畢竟隻是個神話。
“若我能早些……”瀛澤說到一半便停下了,若是早些他可能根本不會遇到大叔,可能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心中其實很是迷惘,就是真的救活懷霜他肯定也不會開心,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大叔,但是直到剛才,他都是一直想這樣做的。
而那邊門前,沈筠已經要把剩下的酒喝完了。
看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酒瓶,瀛澤有些呆,沈筠把瓶子遞到他手上說:“還剩幾口。”
瀛澤下意識地把酒湊到唇邊,正要喝時聽見沈筠又道:“你不是說,我們陪他喝杯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