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慢了速度,小步向前。寬闊的道上,方圓幾裏看不見一個人,道路兩側的田地原是臨近秋收時節,如今隻是一片荒蕪,看不見一粒麥子。
“崇冒是出糧之地,怎麼這蝗蟲一鬧,變得這樣荒涼。”釋義左右望望,“連個人影都尋不到。”
“看,那樹下坐著一個人。”晴嵐引鞭指西,大樹下確實坐著一個人。晴嵐馬肚一夾,奔了過去。
翻身下馬,晴嵐上前幾步,透過軟沙辨出那穿著破爛不堪衣裳的是名男子,“大哥,離崇冒城內還有多遠?”良久,沒有回音。晴嵐又問了一遍,自聞得一股惡臭漸漸濃了起來,熏得人欲作嘔。晴嵐掀起軟紗,大驚,小臉霎那發白,連退了 幾步,隻覺一陣陣反胃,猛地撞進來人懷中,回頭一看,是木弦。
“嵐兒,怎麼了?”木弦見她臉色不好,又向那樹下看去。“那,那是一個死了很久的人。”晴嵐指著樹下。
釋義幾大步上前,若無其事的上前查看。那是一個死去有十多日的男子,屍體已經腐爛了。身上爬滿了蟻蟲,有的地方已被啃食的 露出白骨。釋義又看了看那人幹癟的胃,空空的,除了裏麵爬滿的蟻蟲,身體的內髒很多也已被啄食了。
“這人是被餓死的。”木弦不知何時已站到釋義身後。“對,活活餓死的。這城中又不知是怎樣一副慘狀。”
“進城。”木弦回身向停在路邊的馬走去。
崇冒城門大開,早已沒有守門衛士,連肚子都喂不飽,還有工夫守著無用的大門?
他們三人進了城,下馬牽著順著街道走。往日繁華熱鬧的大街,店鋪緊閉著,一路走來,都是一個個麵黃肌瘦,瘦柴如骨的人,男女老少都沿街行乞,老的走不動就坐在城腳,等著別人送,要不就等著餓死。崇冒城中一片死寂,不時有持續起伏的哭聲,想是家中親人亡去,在哭慰親人。一路耳邊都環繞著一片哀聲。
一個蓬頭汙麵的婦人,衣履汙亂,爬到木弦腳邊,緊緊拽著他的衣角,用氣若遊絲的聲音重複,“行行好,給口吃的,給口吃的吧。”
晴嵐伸手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正要遞給婦人,被木弦拉住了,“現在他們就算有錢,也頂不過一個饅頭重要。”
一旁釋義解下包袱,掏出兩個饅頭遞給婦人。那婦人鬆了木弦衣角,雙眼放光,一把奪下兩個饅頭,連個謝字也不說就往口中送,塞滿口中吐也不是,咽也咽不下,卻還是瘋的似的吃。原本安靜的街上,有三三兩兩的人開始向婦人靠來,眼中是饑渴接近發狂的神色。木弦一拉晴嵐,三人牽著馬急急向前走了一段,再回頭,見三四人正奪著婦人口中的饅頭,婦人嗷嗷叫,一群人廝打在一起,那已是完全喪失理性,隻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望。
晴嵐紫眸暗淡,看著他們廝打,卻無法阻止,心中覺得沉沉的。
出了這條街道,眼前是一個大集市,隻是現在一個趕集的人也沒有。但這裏不同於他們之前所見,這個大集市沒有一個饑民。相反,這裏都是些青壯年在勞動。他們正在往集市中搭一個大台子,已經成型了,快要完成了。
“這是幹嗎?真是怪了!”釋義摸摸頭。反差也太大了吧。
一個扛著木杆的中年漢子正從他們麵前過去。木弦上前一步,“這位大哥,這兒在做什麼?”中年漢子停下來,細細打量了木弦一翻,放下木杆,“你是外地來的吧也怪,這都成什麼樣子了,跑得了的都跑了,居然還有人來這裏。”
“我是……”木弦眼角瞄見站在一旁的釋義,“我是和這位大師出來雲遊,途徑這裏,就進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