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他遇見了命定的那個人,她叫作黎末,美麗絕世,有一雙世界上最清澈的眼睛。他不再是一縷來去自由的風,他變成了山,沉穩峻秀,甘願給她依靠,沉默中義無反顧。
他不再是所有人的夢,隻屬於她一人。
靜夜,無風無月。
她自狼族回來之後就一直體虛,落水後身體更是孱弱。臉越來越瘦,臉色蒼白如紙,使得那雙墨玉般清澈的眼睛更大更幽深,靜靜的看著你的時候,甚至會把你吸進去。
黑夜中,子焓微微歎一口氣,左手輕輕覆上黎末的眼睛。
“不要看我了,快睡吧。”
左手下麵的腦袋輕輕搖了搖,“子焓,我覺得我快死了,可我還沒把你看夠。”
子焓身體幾不可察的一震,然後俯身懲罰般的咬她的唇,“不許胡說,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她痛得皺眉,眼睛卻彎了起來,笑著,“好。”
隻是眼睛依然不肯閉上,仍是執著的看著他。
“你一直這樣看著我,叫我怎麼能專心政務?”
她聽完,猶豫了一下,然後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依然沒睡著,燭火微微搖曳,他坐在床邊案幾旁專心的審閱著無數奏章,背影挺拔,那麼好看。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覺又有眼淚沿著眼角落下,滲入溫軟的棉被。
時間靜幽幽,過得悄無聲息,不知不覺又是半年。
黎末在瑤宮後花園一處花樹下躺著,已是春濃時節,她仍裹著雪白的貂裘。身旁的石桌上有一個好看的紅泥小火爐,爐上溫著清甜的梨花酒。
自她體虛至現在,宮裏的大夫用盡了方法都沒把她的身體調理好,她原是火性,可體內寒氣卻越積越深。無法,隻好釀了清淡的梨花酒,要她日日淺酌,以驅體內寒濕。
春意正濃,梨花開得一樹雪白,偶爾風過,就有清香的花瓣紛紛揚揚的灑下來,落在她的睫毛上,落在爐上正溫著的梨花酒裏。就象下了一場雪。
去年冬天瑤國曾下過好幾場大雪,無數的雪花層層的撲下來,撲到瑤宮的屋頂和地麵,入目盡白。冬天寒冷,她體內寒氣不時就要橫衝直撞,攪得她氣血混亂,整日不停咳嗽,每天都要咳出血沫。她很想出門看雪,想玩雪仗,這個宮裏太冷清了,冷清到她夜夜都會聽到各種奇怪的聲音,笑聲,哭聲,吵鬧聲,喧囂而熱鬧。可是那些聲音隻是她的幻想而已,宮門冷寂依然。後來她忍不住,偷偷的跑出門去堆雪人,在普寧宮的宮門前堆了很大一個雪人,戴著帽子,她在帽子上用枯樹枝一筆一筆的寫,瑤子焓!寫完之後就直接暈倒在雪地裏,那一次她險些死去,昏迷了三天三夜,靠著子焓渡入的真氣延續了生命。
然後她再也沒有碰過雪。從那以後身體的情況也越來越糟,就連春天都要抱著暖手的火爐。
拂開額間一片花瓣,黎末慢慢起身。溫暖的陽光透過梨樹的縫隙落到她臉上,照射出一塊一塊斑駁的光影。她仰首,用手擋著陽光,出神的看天,天很藍,雲很輕。
她神色安寧,純淨一如處子。
花瓣如雪,紛揚飛舞。火爐裏的梨花酒散發著醉人的清香。落在她頰畔的發絲被風微微吹動。長長的睫毛透過陽光,染著金色,恍如美麗蝴蝶。
子焓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副畫麵。
她未曾察覺,依然獨自出神。子焓走過去,坐在石桌旁,慢慢的倒一杯梨花酒,一口喝下去。然後走到她身邊,在她詫異的眼神裏俯下身,輕捏她的下巴,覆上她的唇。嘴裏溫熱的梨花酒和著紫色的真氣,慢慢渡入她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