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朝換代,必殺亡國之君。有更歹毒的,前朝整個王族都殺得幹淨。
也有個別亡國之君苟且存活,最好的榜樣當屬劉禪。一句“樂不思蜀”,司馬昭也隻能對此歎笑一聲。那北齊後主高緯也似劉禪,卻沒留下性命,縱然絲毫不再有任何威脅,北周皇帝卻容不得。
如今的汴梁,養了多少昔日國君,自然也不乏類似劉禪的降臣。膽小怕死,貪圖享樂,又無絲毫進取之心,最是令他放心,還不用背上嗜殺的罪名。
“若是後悔了,就求朕。”
並非是他真想留那容人美名。眼看著那個個昔日尊貴無比的國君,像螻蟻一般跪在他腳下顫唞,搖尾乞憐,為保得性命而對他感恩戴德,雖絲毫不及吞並天下讓他滿足,卻另有一種異常扭曲的筷感。
隻有在這無上至高之位,才能對任何人生殺予奪。
如今,眼前這個昔日柔弱國君,卻在他的趙氏天下寫“幾曾識幹戈。”非在他麵前硬起骨頭。
他要他如其他人一樣,跪在他腳下,求他。
“朕高興了,就破例,賜死你如何?”他繞到李煜麵前,語氣溫和,俯視那幾盡慘白的臉,輕笑。
見李煜不答,他又提高了條件:“再恩準你葬於金陵可好?”到這句,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像年少時哄幼小的弟妹入睡一般。
李煜微微翹起嘴唇,整張臉頓時似春日般柔和,像是終於在他麵前放下戒備。淺淺一笑,絕世風華,傾瀉而出。
趙匡胤一怔,隨即惱怒:“你笑什麼?”
他永遠不清楚這個囚徒在想什麼。
李煜仰頭,他現在已經敢於直視這位君王的臉,之前幾次,隻震懾於他劍一般鋒利的眼光,連他的臉也不敢細看。
皮膚黝黑,天庭飽滿,方字輪廓,目若曙星,眼睛周圍深深淺淺的皺紋道道訴說著睿智與膽魄。縱然每次他隻戴直腳襆頭,著淺色衫袍,衣物佩飾樸素如此,絲毫掩蓋不住囊括天下之霸氣。
“罪臣想起還在江南時,曾有一人上書,說我,過度崇信釋教,比梁武帝更甚,下場定還不若梁武帝。”
南朝的梁武帝,沉浸佛堂深究佛理,將自己施舍於佛殿之上,大臣們隻得搜集黃金珍寶從寺廟贖回皇帝。幾次三番,那寺廟越發金碧輝煌,民間百姓流離失所,怨聲載道。到侯景之亂,梁武帝以八十一歲高齡被困於宮中活活餓死。
趙匡胤挑眉。李煜靜靜陳述,似在說和他無關的一個故事。他憎惡這一點:“你信?”
“我當時便信。”
他更湊得近了,低下頭,直到那張臉近在眼前,不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表情,任何一個一閃而逝的眼神:“你若不求朕,朕就不殺你,讓你好好活著;你若放下姿態來求朕,
4、第 4 章 ...
朕便如你所願賜你全屍,安葬金陵。你說,哪一個下場會不如梁武帝?”
強烈的氣息拍打在李煜臉上,李煜瞬時被攪得些許不安。那目重瞳子已瀉出些許慌亂,就要別過臉去,卻被一隻手固定住下巴掰了回去,兩人距離比之前更近:“朕問你話,回答朕。”
李煜驚恐之意未去,自顧不得如何答話。趙匡胤發現他臉上的驚恐頓時滿意起來。他便是要看這人這樣的表情,在他麵前驚恐,慌亂,不知所措。不過隻是隻小鹿,偏要借了副帶刺的鎧甲。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將這鎧甲一片一片揭下來,看看這隻小鹿本來該是何等顫唞的模樣。
眼見趙匡胤另一隻手朝自己臉部過來,李煜立馬站起身,伸手去擋那隻手。一起身正撞在他身上,趙匡胤索性用左手環住他,右手正握住他揚起來的那隻手,製住他所有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