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鍋裏,自己在臥室裏邊看電視邊等母親歸家。
說起來我的家還真是貧窮得落後,家裏談得上比較高檔的電器除了電磁爐和彩電之外已經再也找不出第三樣東西了。母親常說家裏的家具基本上都比我年齡大。沙發是二十年前那種老式彈簧沙發,壓被單的圓石是和父親戀愛時在河邊檢回來的,衣櫥頂部的紅格子布箱是當年陪嫁的嫁妝,就連我們現在住的磚房也是在我隻有兩歲的時候建的……
當時沉溺在過去的母親臉上流露出的懷念神情是那樣動人,不難想象在和父親婚後那短暫的日子幾乎濃縮了母親今後幾十年的甜蜜人生。否則母親不會一陷入回憶至今仍會傷心掉淚。
愛看電視的人經常會看見這樣一個畫麵:在一個單親家庭裏,或父親或母親的那個人會抱著孩子說,我會把爸爸(媽媽)的那份愛一並給你,你跟其他小朋友沒什麼區別。可是我的親身經曆告訴我事實卻不是這樣的。
高中時因為跟隔壁班的一男生發生摩攃被叫進教導處。還記得當時那個教導主任對我說,我知道你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心裏上多少都有些殘缺,容不得別人掃你麵子侵犯你的自尊心。時間隔得太久所以記不得當時聽到這話時是什麼樣的心情,隻是從那一刻起我才意識到原來像我這種單親家庭的孩子在老師眼裏是脆弱的、殘缺的。
生理上有男女之分,可感情卻沒有性別之分。盡管我隻有一個母親,卻從不承認我缺少那份父愛。母愛同樣綿長,深沉如山博大如海。在歲月不動聲色的力量下,那些灰暗黑色的念頭,認為理所當然的付出,那些以此為借口肆意傷害別人的一切全都被連根拔起。我開始渴望陽光,開始懂得感激,開始善良。
分隔多年的母子再次生活在一起並沒有想象中的容易。我最重要的童年缺少母親的記憶,她留給我的總是揮之不去的背影。她沒見證我的成長總是心存愧疚。我們剛開始的相處不像母子,倒像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房客。
我和母親從來談不上互訴衷腸,她不能理解我的倔強不能理解我日益的安靜。我不能理解她的狹隘不能理解她的市儈。那些過去看似難填的溝壑如今我也輕輕地跨過了。她不會再因為愧疚而低聲下氣地遷就我,而我也不會再抓住一切都是她欠我的而頤指氣使。我和母親的相處不再針鋒相對反而更為和平。不是我死心而是我不想再強逼母親茫然地走進我的世界。
我想我真的是一個自私的人,明知道隻愛男人這件事若讓母親知曉一定傷她很深。這份傷害不僅僅是因為我,還因為她自己。我預料到了將來的痛苦卻還是選擇了一意孤行,我已經不配再說孝順。隻是更加盡力地對母親好,在她跟我說廠裏女人間的瑣碎小事時不再無趣地打斷她,以此來做一些彌補。
第 31 章
2006年的新年與往常一樣沒有突出性。遵循一樣的習慣一樣的菜式,隻不過今年的除夕夜我和母親呆在外婆家。其實從高二過後我就再也沒回來過,沿著小時候念書的道路往回走,記憶中那個艱難地走在泥濘小路上的少年又恍然浮現眼前,不勝唏噓。
大舅、三舅、小舅舅一家子也回了外婆這兒,一時間竟然無比熱鬧。
晚上和弟弟妹妹在外麵放完煙火進屋時,我聽到從裏屋傳來大人們說話的聲音。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在了門口。
“妹兒,你看你什麼時候有空就先見個麵吧。”
“丹羽開學還有段時間,現在恐怕不行。”
“姐,其實丹羽也是成年人,而且他也很懂事,你如果跟他說了他應該不會反對的。”這是三舅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