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子又看了孟仟愈片刻,心中忽然有些不自在,搖頭道:“隻可惜,皇族之中卻從沒出過這樣的子弟,實在是——”
“陛下此言差矣,”塗昔見他心生嫉妒,忙打斷他道,“生於皇族,是生前承接了仙家囑托,命須擔負平定天下,惠澤眾生之使命,全然不同於凡界眾庶,若反而羽化成仙,棄塵世於不顧,豈不是違背了降生之由?”
多虧了塗昔這一番解說,天子聽罷也覺得理所應當,釋然笑道:“這是朕糊塗了,也要多謝仙人指點。”
“陛下言重了,”塗昔鬆了口氣,微笑道,“陛下能盡心為民,自會有仙人降福於世,亦可為國免去許多天災人禍。”
“如此甚好,”天子聽了愈發欣然,繼續道,“朕定當謹記仙人所言,孟蘭台日後若能成仙,望二位也能為這片江山降福。”
這話說出來,連孟仟愈都不由得受寵若驚,忙道:“若真有那麼一天,臣自當盡力為之!”
很少見他失措的樣子,塗昔心中竊笑,麵上卻不動聲色道:
“陛下所言我也記下了,該解決的事也已解決,此刻天色不早,我二位就不打擾陛下盛宴了。”
天子心知仙人去留無蹤,也不好強留,卻還是遺憾道:“既如此,日後若有緣,望能再度與尊駕相逢。”
塗昔點了點頭,將座下眾人環視一周,拉住孟仟愈的手,問:“走不走?”
孟仟愈低頭看看他,再抬頭看看台階頂端站著的人,忍不住道:“父親,日後不能侍奉父親左右,還望父親多保重。”
夜色更沉,歌台的燈火
32、32.京都仙謠 ...
流轉不熄,卻看不清對方的臉色,沉默了片刻,卻聽孟禦史仍嚴聲道:
“你若是去修仙,也要專心致誌,不得行為散漫,虛度光陰!”
……都什麼時候了,還是不忘教訓自己。
孟仟愈苦笑著歎了口氣,道:“孩兒謹記了,定不負父親重托。”
塗昔暗暗緊了緊他的手,微微仰頭,朗聲道:
“那麼,諸位告辭。”
話音一落,階上忽然一陣疾風雲湧,眾人隻覺眼前一閃,一道青光直向天而去,二度定睛,那兩人原本站立的地方已是空空蕩蕩,再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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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這地方好高!”
站在皇宮大殿高揚的飛簷上,夜風吹在耳邊呼呼作響,孟仟愈向下望了望,頓時一陣頭暈,歌台上的舞樂再次響起,群臣簇擁著天子的儀仗重新回了內殿之中,外殿的百官也重新坐正了。
天子似是心情大好,第六輪敬酒起,不知怎的竟成了敬仙人酒。
“不是你說的麼,離開的時候要有點仙人的樣子。”
塗昔站在他旁邊,淡淡地回了一句。
——既然要像仙人的樣子,難道不應該是向這樣向上飛去麼?
孟仟愈苦笑一聲,愣愣地盯著台下的歌舞,不知怎的有些出神。
“我去查了孟家的事情,才知道他們對你原來有這麼好,你真的就這樣走了麼?”
塗昔忽然開口,語氣卻很是平靜,孟仟愈聽得心中一沉,抬頭驚道:“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難道你還想讓我回去?”
塗昔眨眨眼,茫然道:“我沒這麼說,我隻是想知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孟仟愈幹笑道:“我沒覺得是什麼重要的事,沒必要告訴你……”
“我們既然在一起了,什麼事情都要一起,”塗昔歎氣道,“你心中對孟家有愧,也要帶我一起。”
孟仟愈愣了一愣,低頭看著他道:“為什麼你總知道我在想什麼?別是用了什麼讀心的法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