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2)

邊尋找親人?父母雖葬身安史之亂,她的爺爺奶奶和叔舅親戚們總還有人活著。

杏子展顏,衝他甜甜一笑:“思春君。”

笑的勾魂攝魄,喚的糯軟甜膩。

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喚他。或者說,思春二字,似乎從來沒如此動聽過。

然而薛法曹麵上依舊毫無表情。身為法曹,不動聲色是個必須要養成的好習慣。

杏子垂眸,甜笑功力還不夠?那再換個別的法子。她的睫毛投下哀愁的淡影,懷中的桃枝簌簌而顫,可憐兮兮輕聲說道:“思春君,您在生氣麼?”

“杏子曾經聽屋主說,奈良城裏住著位富商,他十分仰慕大唐,家中一切擺設都來自長安。富商還改姓為範,並且為女兒取了個很美麗的名字,叫做婉。”

範婉……飯碗?薛法曹鬆開握刀的右手,笑了。

看來這世上有個倒黴名字的人還有很多,他薛思春沒甚好抱怨的。

“帶路。”薛法曹決定先不計較那些小丫頭們的過錯。

“是。”杏子暗鬆一口氣,儼然把他當作一次試習。將來迎客,應該不會太糟糕吧。

又轉過一處假山,才拐進屋主的小院子。薛法曹隻顧去看周圍情形,沒留神路邊花枝上停了隻大蜂。他個子高,花枝掃在額上,那蜂狠狠蜇了他一下。

樹上粉瓣嫩葉亂顫,蜂蝶四處飛舞。

薛法曹無可奈何聳聳肩,額頭生痛。嗬,又倒黴了,挨蜇。

*

薛法曹帶刀辦案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葵屋,不斷有人被屋主喚去問話。

說起來算不上什麼大事,昨天鴻臚寺的張卿輪休,到外頭逛了逛,結果不慎遺失魚袋。魚袋裏自然沒裝半片能調兵遣將的魚符,那東西不歸鴻臚寺管。然而金銀丟了也怪心痛的,張卿特地托京兆府替他尋物。

“反正不關我們的事。”未掛牌的侍女們一起拎水去澆花,免不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幾句。杏子悄悄跟她的閨蜜咬耳朵:“……叮當,那個思春君,有可能真是斷袖!我衝他笑,笑得桃花上的蝴蝶都飛過來了,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杏子,你今天沒塗胭脂,或許魅力不夠。”工藤叮當也悄悄說:“待會兒盛裝打扮,再笑一次試試……”

“不是胭脂的問題。”杏子搖頭,拍手喊不遠處修剪花枝的昆侖奴:“瓦當,過來。”

昆侖奴黑塔似的,憨頭憨腦大步跑到她們麵前。

“咳,叮當,你瞧著。”杏子拍拍兩腮,擺出個燦然耀目的微笑。

昆侖奴癡癡怔住,不由看呆了,手裏拿的鐵剪子直墜到地上,砸在腳背也覺不出一絲痛。

“思春君確為斷袖無疑。”杏子與叮當異口同聲得出結論。

杏子撿起剪子遞給昆侖奴,在他麵前晃了晃小手:“瓦當,別呆啦!我去端和果子,該給姐姐們的房間送點心了,回見。”

和果子,葵屋裏美味的日式點心,小巧精致。杏子輕輕推開障子門,把和果子遞給屋內的侍女。她偷偷往裏看一眼,思春君還在。那位官員的小荷包似乎已經被姐姐們找到了。

薛法曹從托盤內拿起張卿的魚袋,錢財分毫不差。

官吏丟失魚袋,這是今年的第三起。不過,官吏丟失貓狗,今年已經有十來件了。唉,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往京兆府扔。

屋主笑吟吟奉上一碟和果子:“薛法曹,您請用。”

“公務在身,不便久留,告辭。”額頭上頂著蜂蜇的大包,實在不宜久留啊。

他收好魚袋,暗自琢磨。

鴻臚寺官吏丟失魚袋,這是今年的第三起。

作者有話要說:-

不幸的薛思春:能提前劇透一下到底親媽後媽不?

偷懶中的作者:抱歉,已集體升級姥姥奶奶輩,木有親媽,木有後媽……

第二章

送走薛法曹,葵屋的屋主揮手遣散眾侍女,單獨留下吾池杏子。

“您有什麼吩咐嗎?”杏子規矩跪坐在一旁,伏低身子,心裏想著,大概要談一談掛花牌的事情了吧,早晚就在這幾天。

“杏子,抬起頭來,讓我仔細看看你。”她和顏悅色,命杏子坐近些。

杏子端正挺直小腰,視線對上這位遲暮美人。屋主保養的很好,麵上敷著淡淡的粉,額心貼了時新花鈿,斜倚美人靠。

有這樣一種女人,妝容永遠精致,微笑永遠適宜,稟性永遠沉穩,她們二十歲像三十歲,四五十歲還像三十歲,歲月似乎一直停在那裏。

葵屋的屋主佐竹氏,永遠三十歲的女人。

“杏子,你已經及笄,將來有何打算?”屋主從袖中取出薄薄一張紙,放在杏子麵前:“賬房新算出來的單子。養育你九年所費花銷,外加一點利錢。”

杏子忙行大禮:“螻蟻之命,這些年承蒙您的照顧。”

屋主一手托腮,不急不緩地向杏子抱怨著世道:“最近銀子貶得厲害,聽說其它幾個州縣連小包鹽巴都漲到了三十文,鄉人紛紛搶著去買來屯在家中。米價就更別提了,一石米簡直比開元年間貴上三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