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夫妻倆商量著給孩子取名字的時候,喬振軒說,得知你生下老大的時候,我正在上課,講的是周敦頤的《愛蓮說》,蓮是花中之君子,我特別喜歡蓮花,如果是女孩的話,就取名叫喬蓮藕,藕是蓮花的根,老大自然叫這名字,當然,如果是男孩子的話,就叫喬宇寧,寧靜以致遠嘛。
結果,秦瑛一口氣生了三個女孩子,喬振軒就給他們分別取名叫喬蓮藕、喬蓮花和喬蓮蓬了。有人說老三長得最為乖巧,為何不取名蓮花?卻要叫蓮蓬呢?喬振軒說:
“宋詞中有一句‘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每每讀到這句,便覺神清氣爽心底舒坦,你們哪裏曉得這裏麵的趣味,我小女叫蓮蓬那真是妙不可言呢。”
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比較嚴重,生了兩個女兒後,喬振軒和秦瑛都還想再生一個男孩,當時已經開始實行計劃生育了,秦瑛頂著壓力,憋著一股氣,想生一個男孩子。
生喬蓮蓬的那天,喬蓮藕的奶奶在外麵緊張地等消息。因為喬家雖有三房,但是除了大房生了一個兒子外,其餘的都是女孩兒。喬奶奶指望著秦瑛的肚子能爭點氣,再為喬家生一個兒子下來,讓香火強壯一些。
產婆出來說,又是一個女兒,喬奶奶當即哭天抹淚,呼天搶地起來:
“天啦,這可怎麼辦啊,怎麼又是一個女兒啊!這怎麼得了哇——”那聲音傳出老遠,讓人覺得天似乎塌了,有一世界末日和肝腸寸斷的感覺。
秦瑛在床上聽了這話,心裏難受極了,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但從產婆手裏接過孩子,看到繈褓裏那個粉妝玉砌的小寶貝兒時,一下子又破涕為笑了。天可憐見的,這麼個漂亮的小人兒,用金珠寶貝都換不走呢。
秦瑛見一連生了三個女兒,覺得有些內疚。哪知道喬振軒卻說,我這三個女兒抵得上三個男孩兒,你看著吧,我照樣把她們培養成人,比一般男娃還有知識有文化!
喬振軒說到做到,平常在家裏的時候,不叫喬蓮藕和喬蓮花煮飯洗碗,他的理由是,那些事情長大了再學不遲,現在光陰這麼寶貴,要把時間拿來學習。秦瑛覺得喬振軒太寵這幾個女兒了,有時候累得受不了的時候免不了抱怨幾句,你看人家哪家哪家的,哪個孩子不幫著做事,就你,把你幾個女子當寶貝,啥都不讓做,我硬是你們喬家請的保姆是吧!
抱怨歸抱怨,但一看到爺四個圍著桌子寫作業看書講故事啥的,又覺得自己再辛苦都是值得的,漸漸也就習慣喬振軒對三個女兒的嬌慣了。
不過,暑假天裏,老大喬蓮藕老二喬蓮花還是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看看牛,扯扯豬草啥的,因為秦瑛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農村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要種地,要看豬,要喂牛,要照顧一家老小,農村的女人活得真的不容易。
聽喬蓮藕講了名字裏的淵源,周勇生羨慕地說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你爸爸真有水平,取名字還有這麼多講究。”
“那當然了!”喬蓮藕也覺得自豪,有一個很能幹,很有文采的爸爸,當女兒的自然有說不出的自豪的驕傲了。
喬蓮藕心想,我不會讓爸爸離開我們的,不會!暗地裏將小小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幾個人一路上說不完的話,打不完的趣,不知不覺,就到了山上樹林裏。
“唉,太累了,歇一會兒吧。”宋小山將背簍放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鬆針上,仰麵躺了下去。
大家也都將背簍放下,散坐著,喘熄幾口氣。
“唉,肚子好餓啊,宋小山,把你帶的東西拿出來大家嚐嚐吧。”“討口子”周勇生出了名的好吃,這會兒走路累了,饞勁也上來了。
“啥好吃的?”喬蓮藕一聽這話,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那幾年的孩子不像現在的孩子,幾乎沒有覺得餓過,那時候沒有零食吃,實在想象不出來除了主食之外還有什麼東西帶在身上。
“好吧,我還說等撿了柴再拿出來吃呢。”宋小山翻身起來,找到自己的背簍,從裏麵拿出一包東西來。
第九章 分肉記
喬蓮藕也非常好奇,不知道那皺巴巴的紙裏包著什麼好東西。
那紙上分明已經浸了油漬之類的東西,喬蓮藕見了,腦袋迅速地轉動,心裏有一個大概,不覺充滿了期待。
宋小山將那紙一層層慢慢展開,果然,裏麵包著的是一塊肉,一塊瘦肉,一塊煮熟了的臘瘦肉!
宋小山將那不大的一塊肉放到鼻子下麵聞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陶醉地說:“啊,真香!”
“快點,你還聞個啥嘛,給我分一點好不好,好久都沒吃肉了!口水都快出來了呢。”“討口子”果然名不虛傳,見了好吃的就hoid不住自己。
那時候,村民平常很少吃上什麼油水,冬月裏殺了一頭年豬要供一家人吃一年,家裏的女人都是省了又省,計劃了又計劃,一家人方能勉強挨到年末。每次家裏來了客人才煮臘肉吃,那些調皮的小孩子往往趁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將那煮熟的肉扯上一小塊來偷偷放著,待出去放牛或者砍柴的時候再拿出來與夥伴一起分享,這種時候,大夥兒邊吃邊說邊鬧,簡直像過年一樣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