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這樣了,錯也錯到底吧!

王婆婆家裏的屋子很寬,屋簷下也很寬。因為提前打了招呼,一行人將桌子櫃子等家具搬上去的時候,都整齊地碼在淋不到雨的街簷上。

忙了一陣,聽著天邊傳來的悶雷聲,氣氛有些緊張起來,那些幫著搬家具的鄰居心裏也開始穩不住了,等一幫忙搬完,就紛紛跑回去給自己的女人說馬上搬東西上高處去。

女人們大多都罵男人是神經病,瞎折騰,但罵歸罵,也有幾家隨大流,跟著搬了。

家裏大件都搬到了安全處,秦瑛終於鬆了一口氣,最後將關在圈裏的豬用繩子拴著,也牽到王婆婆家的圈裏去了。

王婆婆七十幾歲了,滿臉和氣,拄著個拐棍顛著小腳熱情地招呼著大家,周爺爺一直坐在屋簷下的圈椅子上,看著天空,神色凝重。

“媽,從地裏收下來的蔬菜也應該拿上來,這水萬一幾天不退的話,還要在王婆婆家裏煮飯吃,我們這麼多人,肯定不能老吃他們的東西,給他們添麻煩噻?”

秦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醒悟過來說:“你看我都忙暈了,反正都搬上來了,不如將糧食和蔬菜也拿些上來,萬一需要在這上邊煮飯的話,也有東西呀。”

說完,馬上下去,回到家裏將菜和糧食背了些上來,放在王婆婆的寬大的廚房裏。

傍晚時分,雨又下了起來,這次雨下得更大,天空黑沉沉的,天地間一片昏暗,周家壩籠罩在一片緊張又恐怖的氣氛中。

一切事情都處理好了,秦瑛便也不再著急,四個孩子都在一起玩遊戲。

喬蓮藕不記得到底是當天晚上還是第二天發生了洪水進屋的事情,但是看這架勢,應該很快了。

再說那些隻搬了家具的幾家人,這會兒開始想起搶莊稼了,但是哪裏還來得及?雨這麼大,根本不敢出去,天地之間幾乎看不清楚了,萬一大水真的來了,將人衝走了可就徹底完了,所以都在那裏暗暗祈禱,希望這雨趕快停下來。

但是天老爺這次沒有理會人們的祈禱,還是一個勁兒將雨往下潑,仿佛天上盛水的水缸已經滿了,這會兒已經完全溢了出來,“嘩嘩嘩”地往下流著,不管人間受不受得了了。

因為水還沒有漲上來,晚飯是回家煮的,秦瑛煮了油醋麵,桌子凳子都搬到王婆婆家去了,一家人都站著吃飯。

喬蓮花坐在門檻上,邊吃麵條邊抱怨:“桌子都沒有,咋吃飯嘛,等下把碗打了可不要怪我……”話音未落,“啪”的一聲,一碗麵扣在了地上,那碗也在地上碎成了七八片,尖利的碎片刺著大家脆弱的神經。

喬蓮花愣在那裏,半晌,抬起頭來呆呆地看著媽媽秦瑛,嘴一咧,響亮地哭了起來。犯了錯自己先委屈著,媽媽才不會打自己,這是喬蓮花最愛用的伎倆。但是這一次秦瑛不吃她這一套,一氣之下,放下碗幾步走過去,提起喬蓮花就朝她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幾下。

“家裏都亂成這樣了,還還給大人添亂,不打你幾下你就記不住!”

喬蓮花看秦瑛沉著的臉,第一次識趣地不哭了,憋著在那兒委屈萬分地抽泣,這壓抑的抽泣聲在雷電交加的夜晚顯得特別沉重,大家的心都縮緊了。

喬蓮藕現在並不怪媽媽秦瑛脾氣大,愛打人了,那年月,事情多,一個人累得慌,如果天天時時對兒女都好言好語,誰也沒那麼多功夫和心情,生活沉重,將人的心也壓得沉重了。一個有幾個孩子的家裏,女主人如果不特別潑辣的話,那還真是hoid不住的。有時候一頓打比輕言細語更能很快轉變局勢。

永遠和風細雨對孩子言聽計從的倒是有一個,那就是喬蓮藕的三姨,結局卻是幾個孩子一個都沒有培養出來,長大了一個個過得特別窩囊。大兒子張成海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沒有結婚成家,整天宅在家裏打遊戲,到處打零工,掙幾個用幾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三姨秦芳年紀大了,一身的病,還要天天給他洗衣服、煮飯,伺候他的起居,說話都不敢說重了,抱怨幾句換來的是兒子大聲的喝斥和不耐煩。每每想到這些,喬蓮藕都扼腕歎息。

“古慈母多敗兒”,喬蓮藕從三姨的身上,深深地體會到了這一點。想著這一切,再看媽媽秦瑛厲害的神色和麻利地收拾的動作的時候,喬蓮藕心裏卻是綻開了花朵。

剛才收拾好碗筷,正商量往哪兒去的時候,突然聽得外麵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不好啦,河水翻過攔河牆啦——”

那聲音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夜晚,顯得淒厲,像那白花花的閃電,一下子將人的心撕開了一條口子,恐懼和疼痛一下子湧了起來,憋得人喘不氣來!

第四十二章 還有一個人

屋子裏的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快,秦瑛,你馬上帶著她們四個到王婆婆家裏去呆著,記住,哪兒也別去,等我回來!”

“哦,我們馬上走!”事不宜遲,秦瑛廚房裏的碗筷也沒有收拾,帶著四個孩子馬上出門去房後王婆婆家。家產啥的衝走了都還可以掙回來,這四個寶貝兒叫水衝走了,秦瑛估計自己隻有隨著水兒追去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