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明你為他指點一二吧。」荀淑端起茶,喝了一口,眼睛瞇起。這個孫媳婦每天都代替荀彧來盡孝,他最滿意的就是,她泡了一手好茶。

荀爽照例「無視」了唐賀,點頭稱是,轉向侄兒開講。

唐賀眼中帶著笑意。叔父大人真的很有趣啊!荀爽和荀諶性格類似,老是裝作自己毫不在意地樣子,但細節處總會顯示他的情緒。比如現在,他正在和荀悅說話,可是,眼睛卻不時地瞟向自己已經空了的茶杯。她相信等不了多久,荀爽就會口渴了,然後,拿起空的茶杯,就開始瞪眼。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知道這樣的荀彧是不是又寫崩了。但是作為一個謀士來說,算計他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而以荀彧的性格來說,他的算計顯得相對溫和。咳,雖然咱一直覺得「驅虎吞狼」「二虎競食」之策,其實蠻陰險的。望天……

妯娌

「君子以情用,小人以刑用。以禮教榮辱,加君子,化其情也;以桎梏鞭撲,加小人,化其刑也。」

荀爽侃侃而談,荀悅洗耳恭聽。

唐賀在後麵皺眉想著,這話怎麼這麼耳熟,貌似曾經在哪裡看見過。

「……咳咳,嗯哼!」荀爽講了半天,也沒見唐賀給他倒茶,受不了地重咳了兩聲,順帶一個眼刀子丟過去。

唐賀還在琢磨這話哪裡來的,沒注意到荀爽,歪著腦袋,皺眉苦思。

荀淑回過頭,看到一臉苦思的唐賀,以為她遇到什麼難處,不禁問道:「所思為何?」

回過神見荀淑問話,唐賀咬著食指,有些猶豫地說出她的疑惑:「祖父,籬笆隻能用來防君子,不能用來防小人啊。」

荀悅眼神一亮,他就是問這個來的。刑法隻對懂得法紀,心懷畏懼的人有效,那些為了利益,不顧生命的亡命之徒呢?

荀爽臉色變了變:我還沒說完呢!你插什麼嘴!

「小人之情,緩則驕,驕則恣,恣則怨,怨則叛,危則謀亂,安則思欲,非威強無以懲之。故在上者,必有武備,以戒不虞,以遏寇虐。安居則寄之內政,有事則用之軍旅。」{1}荀淑淡然地說道。

荀悅得了答案,連忙下拜:「謝祖父指點!」

荀爽向著父親傾了傾身,以示受教。

唐賀眨眨眼,低頭想了想,這講的就是法的強製性,需要武力保證的意思。

荀淑摸著鬍子點點頭,看著他們,說道:「仲豫,今天留下來用飯吧。文若近來事忙,沒空去看你,你且留下見見他。」

「……是。」荀悅應答地有些猶豫。剛得了答案,他想早些回去寫下來,可是,很久沒見文若,也確實想念。兩難之中,荀悅想了想,文若事忙,下一次不知道什麼有空,寫書在這裡借了筆紙,也能寫了帶回去,那就留下來好了。順便也能見見休若和友若。

荀悅答應留下來,人卻一頭鑽進書房不出來了。

荀淑並不介意荀悅的失禮,轉頭對唐賀說:「你派人去和文若說,仲豫來了,今天早些回來。」

「好。」

荀爽見她走了,臉色變得有些怪異:「父親?」

荀淑歎了口氣:「也不知她是誰教出來的。有這等見識,將來斷不會拖累文若的,慈明你可放心了。」

「……也許隻是偶然。」荀爽不願意承認,兩眼盯著眼前的茶杯,有些恍神。

荀淑搖了搖頭,伸手放入棋盒,拾起一枚棋子落入盤中,棋子磕著棋盤發出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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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長長的走廊,唐賀準備去書房,招呼荀悅出來吃晚餐。

走廊盡頭那邊出現了母子三人,為首的正是三嫂韓氏。她遠遠望見唐賀過來,自恃身份不願與唐賀這種出身的人為伍,準備避開,但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比較高,該避讓的是唐賀,也就大搖大擺地繼續向前。

韓氏的兩個兒子看了眼母親,又相互看了眼對方,都在對方眼中看出一絲無奈。父親說過很多次,讓母親不要去招惹這個嬸嬸的。可是,母親不知道為何,就像是和她槓上了一般,毫不退讓。前幾次,這個嬸嬸退讓了,但母親在府中的名聲卻逐漸變得難聽起來。反倒是這個嬸嬸贏得了脾氣好的名聲,加上最近這個嬸嬸每天都去侍奉曾祖父,孝順之名也漸漸超過了母親。大家都在說,文若叔叔娶了個識大體的妻子。

「母親,我們要去北院,不是這個方向。」

韓氏停住腳步,低頭看了眼兩個兒子,攥緊手中的錦帕,又狠瞪了眼,已然近前的唐賀。

唐賀看到她,嘴角揚起,露出柔和的笑,微微屈膝行禮:「嫂嫂好!」

兩個孩子趕緊上前兩步,雙手抱拳,就要行禮,豈料韓氏一把拉住兩個兒子,護到身後:「不必給這種人行禮,平白降了自己的身份!」

唐賀微微偏頭看了眼拐角那邊由夕陽光照拉出的細長身影,挑眉輕笑:「那麼,賀給兩位侄兒行禮了!」說著,欠了欠身。

不管這個嬸嬸是何出身,斷沒有長輩向子侄行禮的。兩個幼童頓時急得麵色通紅,掙紮著就想甩開母親的手,但韓氏抓得很用力,無法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