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衝動,讓理智無動於衷地看著情感哭泣。
我當然想要回到蓋亞,在這樣一場不愉快的事件發生後,我的思鄉之情百倍於平日。回憶起辛西那西的點滴生活,回憶起拉克拉蒙的每寸景色,甚至回憶起達拉斯托的征戰歲月,都讓我眼眶酸澀。我能夠準確描述出新結果實的味道,能在腦海裏勾勒翠綠葉片的脈絡,能想起躺在地上時聽到的小草們的甜糯呢喃,伸出手去,仿佛能觸摸到每一隻和我交好的飛鳥的柔軟羽毛……
我的心裏湧起強烈的痛苦,幾乎喘不過氣來;有一會兒,父親與世長辭時的感覺又籠罩了我。我坐在這裏,就像以前在王城達拉斯托的那些夜晚,獨自一人待在屬於自己的小房間裏枯坐至天明,目光無意義地在每一件父親使用過的物品上巡梭。
我覺得喉頭哽咽,手腳冰涼,身體開始顫唞,那些不受控製的悲傷緊緊抓住了我。
我蜷起雙膝,掏出月白石,幾乎渴求地對著它輕聲訴說。我多麼希望看到它閃爍起晶瑩璀璨的光芒,我多麼希望感受到辛西那西對我靈魂的召喚,我多麼希望雙腳再一次踏上熟悉的土地,我多麼希望聞到家鄉特有的芬芳氣息。
“毋貪奢,毋急迫,心懷期冀,靜待時機”,現在看起來是那樣難以做到。
雅恩,我快要等不下去了。我該怎麼辦?
選擇與覺悟
四十一
(我想你已經作出決定了,是不是,安提亞斯?)
撐過最難受的一陣子之後,我爬到床上迷迷糊糊睡著了,夢裏全是模糊不清的麵容和聲音。
黎明之前我渾渾噩噩地醒過來,腦袋發脹,在床上呆坐了片刻後,我洗漱完畢,寫下一張便簽,在露比來送早餐之前跳出窗戶,離開莊園,穿過曠野,進入山林。
這是我一天之中第二次來到這裏,而且是破曉時分,唯一清醒著的一棵樹木低聲驚叫:“老天!安提亞斯,你怎麼在這個時間跑來了?我才剛醒呢!”
這個年輕的小家夥一向冒失,在我和樹木們的交談中經常不合時宜地插嘴,為此沒少被老樹們教訓。我輕輕拍了拍樹幹:“睡不著了,所以來這裏待著。山林總能讓我感覺平靜。”
“你怎麼睡不著啦?白天沒有曬夠太陽?”
“不,隻是有些煩心的事。”
“什麼事?說來聽聽吧。”
小家夥很好奇,但我懷疑單純的樹木能否理解複雜的人際關係。考慮了一下,我用最簡單的方式陳述道:
“有一件事,我答應了也許就能得到一個很想要的東西,但似乎答應之後的壞處比好處更多。”
“這還不簡單!你是更喜歡那個好處,還是更討厭那些壞處?比如我其實討厭下雨,但不得不喝水,所以再討厭,我也不希望天氣幹旱。”
我愣住了。
幾乎一整天,我都在為即將失去的好處而煩惱,卻沒有仔細想過拒絕好處和接受壞處,到底哪個更讓人難以忍受。
對於這棵小樹來說,拒絕雨水比接受濕淋淋的身體更糟糕,所以他選擇了接受;對於我來說,接受拘束和壓製比拒絕某些幫助更難過,所以我應當選擇拒絕。
多麼簡單的道理。即使遺憾,也不得不對某些渴求之物放手,這難道不是先哲早就教導過我們的東西嗎?
因為我們還有更值得珍惜的存在。
我思念,我渴望,但我不能放棄尊嚴和自由。
我尊敬伏地魔,但決不會匍匐於地親吻他的袍角。
我重視伏地魔,但決不會拋下堅持膜拜他的全部。
如果成為一個食死徒意味著卑躬屈膝,唯命是從,那麼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