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實際上已經得到了接納——我很驚訝你能和貝恩聊那麼久,安提亞斯。貝恩的脾氣在馬人中間也以暴躁著稱,即便你來自異世,屬於一個特殊的種族,也不足以讓他放下對人類的成見;但我相信如果不是你急於尋找那個禁忌的殺手,他會樂意進一步和你交往。”
我點點頭,迫切地看著阿爾拉法:“殺害你的族群,啖肉飲血的凶手……是那個人,對嗎?”
阿爾拉法注視著我,淺棕色的大眼睛溫和而溼潤:“你希望聽到什麼樣的答案呢,安提亞斯?”
“我不希望是他。我希望永遠不是他,那樣我就不必為此痛苦。”我輕輕歎息著,“但我必須麵對真相。我做了很多年的懦夫,如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便要堅持到底。”
“我明白了。”阿爾拉法安靜地說,“看到不遠處那個土丘了嗎?走過去,好好感受。”
我依言站起身,來到了那個土丘旁,獨角獸群紛紛跟過來,靜默地把頭低下,直到犄角觸到土丘。
這裏有一種長久的哀傷,要能留下這樣的波動,當時的情緒必然非常深沉和激烈。然而……
我蹲下`身,把手放到青草遮蓋的泥土上,輕輕顫唞起來。
詛咒,渴望,撕裂般的痛苦,黑暗,欲念,無止盡的追求。
當年我那樣熟悉的波動,如今已殘缺至此,除了讓人恐懼,再無一絲懷念。
“是他……”
混雜在逝去獨角獸的生命哀歌之中的,是那樣深重的怨恨,我無法想象這種殘破的堅持,但這堅持卻又如此固執,如夢魘般揮之不去。
“是他……”
殺害獨角獸生飲其血,圖謀魔法石換取生機,那個人從來要把選擇的道路行進到底,不給自己留一絲餘地。他從不知道,他對別人有多殘酷,對自己就有多殘酷。
獨角獸們沉默著,無聲哀悼埋葬在泥土之下逝去的親族;阿爾拉法開口問我:“你要怎麼做?”
我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經過戰鬥而變得淩亂的衣服和背包:“阻止他。”
“決心已定?”
“是的,我必須這麼做。”
“獨角獸不善征戰,對於痛苦隻能逆來順受;我們不願忍受欺壓,因此離世隱居,即使仇恨,也不能以殺戮報之殺戮。”
阿爾拉法走到我麵前,用犄角碰觸我的額頭。
“你是人族的戰士,雖然目的不同,卻終將行往我們期望的道路。那麼,瓦拉·安提亞斯,請接受我們的祝福。”
阿爾拉法的犄角尖端發出一點銀白光芒,從額頭滲入我的身體,我能感覺到獨角獸們滿懷善意的波動環繞著我,如水一般將我包裹其中。
“珍重。”
“珍重。”
98體操與暫歇
(這一次,我不會再像上一次那樣逃跑了。)
當我從禁林裏跑出來,穿過空曠的場地進入城堡時,太陽已經升起一段時間了,恩迪提心吊膽一整夜之後沒力氣站在我肩膀上,便鑽進背包裏一邊打嗬欠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說話。
城堡內一片寧靜,隻有我的腳步聲回蕩其間,在我往校長辦公室狂奔的途中,樓梯就像故意跟我作對一樣一刻不停地變換方向,陷阱比日常活動時出現得更加頻繁;第三次差點一腳踏空卡在樓梯中間之後,我惱火地停下步子,衝著麵前七八段慢騰騰挪轉晃蕩的梯子吼道:“好吧,這可是你們逼的1
我翻身坐上樓梯欄杆往下滑,並在拐角處縱身一躍,抓住了另一段正往五樓轉過去的樓梯,在它走到半路時鬆開手跳到第三段樓梯上,往前助跑了幾步高高跳起,抓住六樓長廊欄杆往下方延伸的雕花細柱,兩手交替著橫向挪動,試圖到達從六樓直接延伸到八樓的一段樓梯上;當我爬到一半時,頭頂上方傳來一聲驚呼:
“梅林啊!你在幹什麼?1
我仰起頭,透過兩三段樓梯分割出來的空間看到八樓欄杆邊趴了一堆孩子,個個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其中有韋斯萊家的幾個兄弟,發出驚呼的正是珀西·韋斯萊,而雙胞胎緊接著不約而同地吹了一聲口哨:“精彩!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驚險體操秀啊1
……
糟糕。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另一聲頗具威嚴——確切說是火冒三丈——的怒吼在腳下響起:“瓦拉·安提亞斯!你在幹什麼?1
……
雙倍糟糕。
我低頭望向聲音來源,隻見西弗勒斯憤怒地把手捏在三樓欄杆上,半個身子探了出來:“趕緊給我滾下來!現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