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改變的隻有過去,隻有曆史,但未來卻充滿變數。有些東西確實難以改變,但我們所做出的每一次努力都會讓事物發展的軌跡產生一點變動,當這些努力彙集到一起時,最終展現出來的結果必定是驚人的——你現在就踏出了第一步,不是嗎?”
多比睜大了眼看著我:“我隻是個古怪的家養小精靈,先生。我走到哪兒都不受歡迎——”
“不,你隻是比大多數人都走得更超前——也許超前了太多,以至於得不到理解,但我絕不認為你做的是錯事。”我握住多比的一隻手,“也許你沒有意識到,多比,但你是個先驅者,你將承重遠行,而我對你感到欽佩和尊敬。”
比起富於哲思的拉比,多比更像個行動派,他顯然沒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但這不妨礙他感動得一塌糊塗——在我說完話之後,他抓著我的手嗚嗚地哭了起來,眼淚大滴大滴掉在我的手上,嘴裏大聲嚷嚷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此時我們正站在八樓走廊裏,格蘭芬多的學生來來往往,看到這一幕都會停下來好奇地打量,這讓我倍感窘迫;阿不思辦公室入口的滴水石獸就在幾步之遙,我真想拖著多比走過去報出口令……
三分鍾後,我確實這麼做了,因為多比看起來完全沒有停止哭泣的跡象。
——我本來以為露比才是最愛哭的小精靈。
……
說實話,手上拖著一個涕淚縱橫的家養小精靈走進校長辦公室並不是什麼有禮貌的行為,尤其當這裏還有個陌生人時。
——哦,不,更糟的是這裏還有個西弗勒斯。
“你又犯了什麼毛病?”西弗勒斯站在房間一角,一開口就是怒氣衝衝的訓斥,“弄瞎雙眼,招惹校董,擅闖禁林,捕捉老鼠,指認罪犯,從一入學你就不斷地惹是生非,現在又搞哭了一個家養小精靈?”
……
這真是劈頭蓋臉一頓痛罵,而且猶如飛來橫禍一般莫名其妙!
我瞪著西弗勒斯,一時間想不出我最近又做了什麼招惹到他,要讓他把這兩年的事情都數落一遍。
“啊,安提亞斯,你來得正好。”阿不思的聲音響起,我轉過頭去,看到他坐在房間中央的大圓桌邊,正衝我舉起一個盤子,“新鮮藍莓醬做成的夾心餅幹,剛出爐的。”
“哦。”我拖著多比走過去,花了一點時間安撫還在激動的小精靈,在他終於可以比較平靜地退出房間之後鬆了口氣,“阿不思,我以後再也不會隨便安慰人了!”
“溫柔的撫慰總是會惹來更加傷心的淚水,”阿不思樂嗬嗬地回答,“但這恰恰是讓人們心情好轉的關鍵之處。”
“我知道……”我坐下來咬了一口餅幹,“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要哭夠了才開始思考的——”
“除非他們根本不思考。”西弗勒斯譏諷地接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一聲明顯到無法忽略的同樣譏諷的冷哼,來自從剛才起就一聲不吭的陌生人。
西弗勒斯猛地繃緊了全身肌肉——不,確切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放鬆過,但現在更緊張了,仿佛一條進入了備戰狀態的……大黑蛇。
我本想用狗來形容,但立刻就發現了一個比他更接近這種動物的人——
“哈!”一聲大笑,聽起來有點像狗在吠叫,“就算當了院長,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令人生厭——我真想知道你是不是對所有學生都這樣,鼻涕精!”
“鼻涕精?”我疑惑地發問,但我的聲音被淹沒在另一陣咆哮裏——
“很遺憾,我的為人無須你來過問!霍格沃茨教授、斯萊特林院長和鋃鐺入獄十幾年、眼下看來也頗有可能繼續遊手好閑的待業者——隻要不是沒有腦子,任何人都能看出誰才是成功者,蠢狗!”
“看來你引以為傲的也隻不過是那麼點身份!除了死抱著斯萊特林的大腿不放,你還能幹些什麼?整天窩在地窖裏熬煮那些臭烘烘的魔藥,從惡心的蟲子和內髒身上尋找成就感?”
“我的成就當然不能和你比——誰會糊裏糊塗就被所謂的朋友陷害、在監獄裏一待十幾年,要不是某人碰巧發現某隻耗子不對勁,恐怕還要繼續這麼待下去直到把牢底坐穿?啊,更絕妙的是這種稀裏糊塗的東西還因此沉冤昭雪、二度成名,從此變成報紙雜誌賺錢的好工具、家庭主婦抹淚的好話題……他們為什麼不在你那空蕩蕩的腦袋上套個英雄專用冠冕以便多少增加點重量?”
“鼻涕精!”
“我警告過你別叫——”
“先生們!都停下!”
……
最後出聲製止的人不是我,是阿不思。
我已經瞠目結舌到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你們已經吵了半個小時,我以為把安提亞斯叫來會讓情況有所改觀……”
現年一百四十九歲、霍格沃茨現任校長、身兼不下十種榮譽頭銜的德高望重的阿不思·鄧布利多發出近年來絕無僅有的大吼之後揉著太陽穴靠回了椅子背。
“雖然比起一人一根魔杖讓你們放手大幹一場,我寧可聽聽這樣無傷大雅的鬥嘴,但這不代表我的神經也對此報以同樣的意見——事實上,它正在後悔為什麼要限製你們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