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不敢置信地叫道:“你……這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確定那是不是我的夢境。”塞德裏克左右看了看,盤腿坐下來,“我沒有形體,安提亞斯。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意識到自己像個遊魂一樣東飄西蕩,常常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又是怎麼從一個地方到達另一個地方的……真正讓我清醒起來的是一個瓦拉。她察覺了我的存在,和我交談,設法讓我的狀態穩定下來,留在辛西那西;在那裏人人都能感覺到我,也關心我,說實話,那幾乎和擁有身體差不多。”
我依然陷在震驚和困惑裏,塞德裏克繼續道:“沒用多久時間,他們就發現我並不屬於那片土地;而我在越來越清醒後也察覺到那裏不是我熟悉的世界……當雅恩偶然說起瓦拉一族失蹤已久的巡遊者時,我真是驚訝得——”
“雅恩?”我激動地打斷了男孩的講述,“你見到了雅恩?”
“是的。雅恩,曼杜林,莉奧雅和帕德帕……所有你的親友我都見到了。知道你在新的世界裏生活得很好,他們都高興極了。”
塞德裏克注視著我,微笑起來:“有一段日子我很沮喪,是他們鼓勵我像瓦拉一樣篤信萬法自然,毋貪奢,毋急迫,心懷期冀,靜待時機,總有一天能回到自己的故土……”
長久的安靜。
我把額頭埋到膝蓋上,緩緩呼出一口氣,竭力壓回奪眶而出的淚水。
塞德裏克把手放到我的脊背上,輕輕拍撫:“你有個很美的故鄉,還有極好的親友,安提亞斯,能見到屬於你的那個世界,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瓦拉們告訴了我很多關於你的事情,你絕對想不到我在一開始有多麼拒絕相信你已經活了一千多年的事實……我還看到了你的畫像,說真的,我認為瓦拉們永遠都得保持那種孩子模樣是件很辛苦的事,你其實很走運,夥計。”
我搖了搖頭:“雅恩他們肯定也很難相信我竟然長成如今這樣高大,帕德帕一定會說原來的房子已經裝不下我了。”
“說過不止一次。”塞德裏克故作嚴肅地點頭,“他堅稱整個拉克拉蒙半島上也找不出幾株能把現在的你完全包裹起來的西蒂安花朵,所以像你這樣貪玩的家夥還是別回去了,免得夜不歸宿時再找不到容身之處。”
我微笑了一會兒,又歎了口氣,凝神細聽遠方仍然持續響起的獨角獸歌聲,站起身來:“時間差不多了,塞德裏克,你該回來了。迪戈裏先生和夫人還在焦急萬分地等著你呢。”
“是啊,我該回來了,不過走之前得先向瓦拉們告別……”塞德裏克用力擁抱了我一下,“安提亞斯,所有人都讓我轉告你一句話:心之所向,隨遇而安,瓦拉之子無論身在何處,鐫刻於靈魂的印記永不淡去。”
……
獨角獸的歌聲愈發清晰響亮,溢滿心田,直至令我雙耳轟鳴,眼前一片燦白之光;精神世界從我身邊飛速退去,旋轉模糊,將我拋回塵世的身軀之中。短暫的虛軟之感過去後,我睜開眼,看到金色晨曦傾灑在無垠林海之上,碧色波濤連綿起伏,自然之音不絕於耳,萬物生生不息。
我動了動身體,察覺到自己正倚靠在恩迪身上,他將兩隻前爪交疊著,俯臥於地,用長長的尾巴掃了掃我的下頜:“醒了?”
“嗯。”我坐起身來,轉過頭,看到另一邊的塞德裏克正有些吃力地把手從眼睛上挪開,適應了明亮的朝陽後對我慢慢展開笑容:“早上好,安提亞斯。”
“早上好,塞德裏克,歡迎回來。”
**********************************************************************
至親至愛之人終得重聚時的歡笑和淚水總是能夠留存在心靈深處,成為我們最珍貴的回憶之一;迪戈裏夫婦迎來他們長久沉眠後終於蘇醒的兒子時如此,納威一家接回數年失心後再度清明的隆巴頓夫婦亦然。兩家人都替自己的孩子請了一周假期,盡享親情之樂;休假後回來的他們麵對各自的考試,登時愁眉苦臉,望書興歎。
“塞德裏克也真倒黴,去年因為參加三強爭霸賽而放棄了N.E.W.Ts考試,耽誤一年不說,還出了那麼大意外,現在倒好,回來又要死命複習。”
三月末的一天下午,我和哈利、羅恩、赫敏一起去海格的小屋作客,照例一邊喝著過濃的紅茶一邊聊天;我已經學會不去嚐試硬得像石頭的岩皮餅和極度粘牙的乳脂軟糖,隻端著杯子聽羅恩高談闊論,從當前大局一路講到日常瑣事。
“我要是他,就幹脆請滿整個學年的假,反正也不差最後這兩個月;再說他的身體也還沒完全複原,早上我聽漢娜·艾博說他在公共休息室裏差點跌了一跤,因為四肢還不太靈便……”
“他一定覺得在學校裏複習更安心。”赫敏篤定地說,“畢竟他已經耽誤了一年,不能再錯過兩個月後的等級考試了。”
羅恩聳了聳肩,仿佛對這種刻苦的心態不能理解,全然忘了一小時前他自己也在伏案啃書。
哈利笑著對我使了個眼色,然後目光落在我的脖子上:“你戴著的這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