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慶山坐在炕上看茗波媽做著針線活,邊叨叨地說:“這老天,不趕快放晴,把人都急死了。”茗波媽笑著說:“急有啥用,天的事人能管了?再別打擾,我還趕著給茗菡縫衣服呢。”倪慶山說:“茗菡考上大學,算是給咱們爭足了光。”茗波媽說:“也還得好幾年才能掙上錢呢!”倪慶山說:“還啥掙錢不掙錢的,就這都夠風光的了,莊裏人誰不說咱茗菡爭氣。”茗波媽說:“就是,娃娃一天天地大了起來,我看咱還得早早給張羅個好婆家了。”倪慶山嘿嘿地笑著說:“看把你心急的,茗菡才多大呀!”茗波媽說:
“都快二十了,還說小呢!我看咱還是早早打聽著,有家道合適的就應承下,以免到跟前慌張。”
倪慶山瞪著眼睛,好半天才說:“那些破事我才懶得管呢。我聽尹春明幾個原說給茗波墊錢的事黃了,這些婊子個兒!”茗波媽說:“人家墊不墊錢是人家的自由,你能把人家怎樣。不過我聽人家好像也有事呢。”倪慶山氣哼哼地說:“他們能有個啥事,還不是怕茗波得了風光。這個茗波也真是,總不聽人話,丟人現眼的逞個啥能。”茗波媽說:“這沒啥丟人的啊!”
倪慶山撅著嘴狠狠地抽了口旱煙後,邊吐著煙霧邊向窗外看了看說:“還嫌不丟人?你看看,下這麼大雨,還在外麵亂跑著借錢,這不叫丟人叫啥?”茗波媽說:“能借上就讓借去唄。我聽茗波說,茗濤把銀行貸款的事都跑成了,你還管這有什麼用?”倪慶山說:“哼,這個茗濤,這麼好的政策,不好好種地,就知道瞎胡鬧,還要拉個茗波。”
茗波媽停下手裏的活,看著倪慶山說:“嫌茗濤給的糖茶少了還是咋的?依我看,茗濤還算是個有出息的。當年要是聽了你個死腦筋的話,咱們的日子哪有這麼風光呢?”倪慶山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都是你養的好兒女!”茗波媽說:“我養的兒女咋了?要是都守在家裏,那才叫愁人呢。算了,看他們咋辦去,我就惜疼我的茗菡,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上學,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咋過著呢。”
倪慶山沒好氣地說:“看你操的心多不多?學校裏有吃有住的,還怕睡在露天不成?”茗波媽說:“就算再好,總遠了一步。不過我聽夢家他二嬸說,大學美得很。要是有錢了,咱們也去看看,反正有茗菡呢。”倪慶山冷笑兩聲說:“看把你美的。那可是大城市,把你丟了都沒處找去。”茗波媽說:“說的也是。我看外麵雨越大了,也不知茗菡這會兒在幹啥著呢?”倪慶山探頭看了一眼窗外說:“當學生的,除了念書還能幹啥!”
事實上,都市的上空這會兒也落著漣漣的細雨,那些不怕雨淋的燕雀悠閑地飛翔著。它們一會兒聚到一塊兒,好像在相互打著招呼,一會兒又如離弦之箭般地分散開來,穿梭在雨霧之中,似在比著飛翔的本領。倪茗菡隨著平吉縣的幾個老鄉漫步在寬闊的柏油馬路上,思緒隨著燕子的鳴叫飛揚在綿綿秋雨中。突然,走在旁邊的張秋娥猛拉一把倪茗菡,大聲喊道:“倪茗菡,小心車!”一輛車已從倪茗菡的身旁疾馳而過,那車輪摔起的水灑了她一腿。張秋娥看那車過去,便擺出一副老油條的樣子,惡狠狠地瞪一眼說:“操,這司機咋搞的,好沒禮貌,到人跟前也不刹車,一點教養都沒有。”
倪茗菡看了看那條滿是泥點的褲腿笑笑說:“沒事,反正下著雨,身上早都濕了。再說,這是我自己沒注意,也怨不得人家開車的,你罵人家開車的幹嗎?”張秋娥有些嘲笑地說:“到底是新來的,這麼老實,人家把你弄成這樣,還替他說著好話。”旁邊走的另一個老鄉李鳳仙說:“也就是,要換成我的話,我非讓賠褲子,哪能這麼就便宜了他!”
一塊兒走的另幾個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語地發表著各自的意見,就連旁邊幾個不認識的人也望著這邊嗤嗤地笑著。李鳳仙覺得臉上越沒光彩了,便說:“遇上這麼掃興的事,不如回宿舍去,轉著還有啥意思!”另幾個也訕訕地附和著。倪茗菡心裏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