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格格誤(上)
這時,忽聽一聲嬌笑,轉眼間,從宮裏的花徑間,走出一個女子,人未到,聲先聞,老遠就聽得她叫,“皇上,皇上,臣妾給您道喜了!”
安小朵轉頭一看,隻見那女子約有二十多歲,一身大紅旗袍,袍上繡著繁複的花朵,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想來因為天熱的緣故,袖口略向上 著,露出一截皓腕,盈潤白晳,一張小巧的嘴,不知塗了什麼,鮮豔而豐潤,此刻,嘴角微翹,露出珍珠般白亮的牙齒,一雙大眼睛,圓圓的,亮亮的,含笑含嬌含俏,眉目流轉間,有著自然而然的勾人魂魄的韻味,她走路的姿勢,也有異於普通女子,那腰肢扭得如T形上的模特,純粹的貓步呀,安小朵看呆了,那女子身上的旗袍,一定經過改良過,不然,她那雙俏臀,不會被勾勒得如此明顯而妖嬈。
安小朵不是沒見過美女,燦若便是世間罕見的美女,可是,她沒見過這麼妖這麼媚的美女,以前,她總覺得月影妖媚,可是,月影的妖媚是浮在臉上的,可這個女子的妖媚卻是自骨子裏滲出來的,渾然天成。
正呆看間,那女子已走到乾帝麵前,笑落落的說:“皇上,臣妾聽說咱們的長樂又回來了,還又新收了一個能幹的義子,皇上,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呀,臣妾一定要第一個來給你賀喜呀!”
乾帝哈哈大笑,說:“落落,你就是聰明,朕今日的喜悅急盼有人分享呀!”
這時,洛熙對著那個女子施了一禮,叫了聲:“洛熙見過梅妃娘娘。”
梅妃?這就是傳說中的梅妃?那個老色鬼允諾的妹妹?
安小朵聽到梅妃兩個字,忙又把那個女子又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話說,這女子,還真是妖媚入骨呀,難怪乾帝會專寵於她。
允諾見自己的妹妹來到,登時有了底氣,也忙說:“臣見過梅妃。”
梅妃又是一笑,“呀,哥哥也在呀,皇上,臣妾倒是好久沒見哥哥了,今日宴會,能否讓哥哥也留下來呀,臣妾也好與哥哥,好好嘮一嘮。”
乾帝大手一揮,笑道:“那是自然,愛妃的家人也是朕的家人嘛!好了,小李子,來,把那邊的醉花軒騰出來,給朕的義子安歇。”
“是,皇上,洛王爺,這邊請。”
跟著那個小李子後麵走了一陣,到得一處院子,花木扶疏,清涼宜人,安小朵正好奇的四處觀望,一隻手緊緊的扯住了她。
她回頭,是洛熙。
她衝著他傻傻的笑。
洛熙問:“你看什麼呢?”
“啊?沒看什麼,沒在皇宮逛過嗎?覺得,挺好奇的。”
“好奇你個頭呀!”洛熙不高興的瞪著她。
“怎麼了?成了皇子了,不用逃亡了,怎麼還皺著眉頭呀?裝深沉呀?”安小朵笑嘻嘻的用手去撫洛熙的眉。
洛熙扯起她的手就跑,一直跑到一個無人的房間裏,反身關上門。
“哎,外麵那麼熱鬧,你把我關屋子裏幹什麼呀?你這人。。。。。”安小朵嘮嘮叨叨的說著,話還沒說完,人被洛熙緊緊的抱住,他的吻,撲天蓋地而來。
他的氣味,他的味道,滿滿的充盈了她,她的心中一陣狂跳,有多久了,有多久了,再沒嚐過他的吻,那樣霸道,那樣甜蜜,那樣纏綿,那樣綿長的吻,讓她的心,都開出花來。
他吻過一陣,緩緩放開她,她卻像剛剛品嚐到甜美味道的孩子,貪婪的又向他索要,她的身子,那樣柔軟芬芳,像一株青藤,軟軟的繞著他,讓他幾乎無法控製內心的欲望。
他更加瘋狂的吻上她,吮吸著,齧咬著,舔弄著,安小朵突覺舌間一痛,連忙推開他。
“臭家夥,你那麼用力做什麼,我的舌頭都快被你吸到肚子裏了!”安小朵埋怨著。
“我現在很想把你整個人都吸到肚子裏!”洛熙舔著自己的嘴,意猶未盡,像一隻剛剛吃完獵物的野獸,雙眼通紅,喘息不已。
安小朵把手伸到他嘴邊,他輕輕含住,含糊不清的說:“沒良心的小東西!”
“我哪裏沒良心了?”
“可以在一起了,為什麼不飛過來,直接投入我的懷抱?還在那裏,伸頭伸腦的亂看,那些房子有那麼好看嗎?有你的夫君好看嗎?”
洛熙又生氣的瞅著她。
“不就幾天沒見嗎?”安小朵窩在他懷裏,在他的手心裏無意識的畫著圈。
“這幾天,對我來說,真的象幾年一樣漫長。”洛熙圈起安小朵的手,緩緩的說:“落落,你不知道,我好害怕,伯父伯母他們萬一出了事,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畢竟,你是因為我,才害了他們。”
安小朵想到那幾天的煎熬,心裏也是餘悸猶存,“是呀,那幾天,我也好害怕,如果父母真因為我而死,我自己怕也不會再想活下去。”
“還好,還好,一切都過去了,落落,一切都過去了!”洛熙微微歎息著。
“是呀,我們所愛的人,都還活著,這真是好,對了,洛熙,長樂,長樂的臉,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洛熙心中一痛,把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落落,我說出來,你不要生氣,每當我想到她說過的那句話,我的美,既不能為心愛人所喜,又偏是招惹是非,要她何用,我的心裏,便像壓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又痛又悶,說到底,是我害了她,如果當初,她和我一同離宮時,我堅持一下,堅持讓她下車,她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落落,我當初,未嚐沒有私心呢,我怕,我很怕我死之前,連見你一麵都不能,而如果有了她,總可以幫我拖些時日,讓我有機會,可以見到你,哪怕,在你的懷裏死去,我這輩子,心也安了,可是,我卻沒想到,落落,我真的沒想到,我會就此害了她,她清白被辱,容貌已毀,落落,你知道,她的心,也快死了,這些日子,她就跟一個木頭人沒什麼兩樣,她曾經,是那麼一個明朗快樂的孩子,都是因為我。。。。。。”洛熙說著,兩滴清淚從他的眼裏滴落下來,“落落,如果,我,我也娶了她,你不要,不要怪我好嗎?我必須要給她一個交待,不然,我這一生,永難心安!”
安小朵緩緩的抬起頭,洛熙的濃眉緊鎖,他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快樂。
“洛熙,我不會怪你的,長樂,她對你的愛,那樣深,一點也不比我對你的愛差,洛熙,你應該娶她。”
安小朵也不知自己怎樣說出的這幾句話,隻覺得話說完,心也空了,這好象是一種宿命,是她的宿命,也是洛熙的宿命,她注定隻能做她二分之一的女人,而他,注定,隻能做她二分之一的男人,宿命如此,夫複何言?
她知道長樂的美好,她知道長樂的善良,她知道長樂的勇敢,她也知道,長樂的堅強,她沈落落擁有的,長樂同樣都擁有,她知道,總有一天,她也會跟她一樣,擁有洛熙的心,如果說,對於月影是輕視,是看不起,那麼,對於長樂,安小朵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妒忌,是的,她終於,成功的用愛,奪走了她一半的愛人。
這一場女人的戰爭,幹淨純潔,沒有陰謀,隻有純粹的以心相拚,以愛相奪,她有何話說?
突然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疲倦,安小朵摸了摸洛熙的臉,說:“好了,別再說這些事了,對了,我問你,你方才跟皇上在裏麵那麼久,有沒有把允諾是敵人內奸的事,說與他聽?”
洛熙點點頭,“我說了,其實上次在玉峰關大捷之後,我就已經給皇上遞了折子,這次,我更是把自己遇到的事,細細的說了一遍,可是,他卻不肯相信。”
“他不肯相信?怎麼可以這樣?他的女兒差點就死在那些人的手裏了?”
“可是,自始至終,我們沒有抓到允諾的任何把柄,連去桃花村那一次,他都一直戴著麵紗,總歸,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真是豈有此理!唉,不過允諾這個老色鬼,做事倒也真是滴水不漏,這麼說,你們,白遭了一番罪?皇上有時,也真是的,不是皇上想殺誰就殺誰的嗎?他又那麼多疑,為什麼卻對這個允諾深信不疑呀?”安小朵急得到處亂轉。
“你不懂,落落,”洛熙握住她的手,“皇上自有皇上的難過,現下兵權大多掌握於允諾之手,即便他也起了疑心,也隻能暫且忍耐,而且,他又那麼喜歡梅妃,男人嘛,有時就是這樣,自己心愛女人的一句枕邊話,會讓他甘心當一個瞎子,把所有的事實都抹了去。”
“真是可惜,我始終沒能參透那個信箱裏的秘密,而現在,那個箱子,也被允諾搶了去,連想告他誣陷郡王府的證據都沒了。”
洛熙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安小朵的頭,“落落,不要再想著為郡王爺平反的事了,這事,也許本身就是皇上一手策劃,而允諾,不過是借刀殺人,他揣測了聖意,既合了皇上的心,又除掉自己恨的人,豈不兩全其美?”
“啊?”安小朵一驚,“這怎麼可能?”
“是額娘跟我說的,他說,皇上恨我的阿瑪,因為阿瑪娶千羽的事,他還自稱是娘家哥哥,要為額娘出頭,額娘自覺有負於阿瑪,所以,一直攔著,但是,後來阿瑪一直對額娘很冷淡,也許從那時起,皇上便藏著除他的心了吧?”
安小朵呆呆的說:“沒想到,皇上待額娘,倒也那樣癡情。”
“癡情?嗬,怎麼可能呢?得不到的東西,是最好的,無非是這樣的心理在作怪吧。”洛熙嘴角的笑,帶著一絲鄙夷。
“你好象,不怎麼喜歡他?”
“落落,我隻是覺得,他很可怕,他的臉,變得好快,忽爾暖如春風,忽爾又如狂風暴雨,冰天雪地,讓人冷得徹骨,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他,”洛熙忽然又歡快起來,“他已經同意了,要將之前的郡王府,再還給我!”
“是嗎?那太好了!”安小朵也很是高興,“洛熙,你不知道,你走後的那兩年裏,我常常會想念郡王府裏的一草一木,真是奇怪,其實待在裏麵的時候,倒沒覺得自己喜歡過那裏,一旦離開了,卻一再懷想,想起我住的那個院子,想起第一次見你時的情形,想起你的書房,你在燈下的剪影,”安小朵回憶著,一縷笑意浮上嘴角。
“那時,你愛上我了嗎?”洛熙溫柔的說。
“我也不知道,隻是後來月影來了,每每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的心裏,就會一個勁兒的泛酸,我才發覺,原來,我已經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你了。”
洛熙攬過她,說:“等我們重回郡王府,把那裏好好的修繕一下,那裏,有我兒時的回憶,我隻有住在那裏,才會覺得安心,才會覺得,自己有了家,以後,我們在那裏,會生一堆的孩子,我真的很渴盼,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我們兩個人?”安小朵喃喃的,“洛熙,不是我們兩個人,是我們三個人,還有,長樂。”
洛熙低下頭,“對不起,落落。”
安小朵淡淡一笑,“有什麼對不起的,不過是我的命罷了,我反正就是躲不過我的命,我為什麼又要說起這個,做做白日夢,有什麼不好?罷了,洛熙,我們不要再窩在這個小屋裏了,外麵多熱鬧呀,我哥和燦若馬上就要成親了呢,還是皇上給補辦的婚禮,一定非常熱鬧,對了,我要回老家,把我爹娘都接來,這種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少了他們,也不能把他們留在山東,免得允諾又打他們的主意,”安小朵邊說邊慌張的往外走,象是在躲避些什麼。
洛熙想拉住她,卻隻碰到安小朵冰涼的手指。
外麵果然很熱鬧,紅芷看見安小朵出來,便跑到身邊擠眉弄眼的取笑她,“還以為你不肯出來了呢?和我姐夫,親熱夠了?”
“死丫頭,看我不撕你的嘴,還是個姑娘家家的,怎麼這麼羞人的話也敢說?”
安小朵伸出手,作勢要揪她的嘴。
紅芷跑到燦若那裏求救,安小朵對著燦若行禮,說:“嫂嫂,如今咱們可是一家人,可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呀!”
燦若被安小朵這一聲嫂嫂叫得滿麵緋紅,沈子軒偏上來湊趣,“落落,我和你嫂嫂,都得謝你呀,若不是你,嘿嘿,這媳婦是不是我的,還真的很難說,你不知道,我看皇上看燦若的那眼神,我的心呀,都快碎了!”
沈子軒裝出一幅痛心疾首的樣子,燦若連連點頭,說:“是應該謝謝主子。”
“還叫主子呀?”安小朵怪叫。
“是,是妹妹!”燦若略有些羞澀,說:“妹妹,那個,允諾剛抓到我時,請一個老婦人來查我的身體,我初時還不知怎麼回事,妹妹,你怎麼能看出他的心思?”
“我呀?我也是聽他在那裏說什麼,要把你獻給皇上之類的話,才突然想到的。”
紅芷在一邊叫,“哇,那個允諾好變態呀!”
自從從安小朵那裏學到變態這個詞後,紅芷一直是這個詞的忠誠傳播者,凡不可解釋之事皆用變態兩字。
安小朵點頭稱是:“對自己女兒這樣,他確實夠變態的,不過,我想,其實他有這樣的想法,應該是很久了。”
紅芷又在一邊叫:“哇,主子,你連這麼變態的人的心思,都能猜得中,你比他還變態呢!”
安小朵吡牙裂嘴,叫:“何宇,快過來管管你們家的小狗,別到處汪汪!”
何宇樂嗬嗬的跑過來,“哪兒呢?哪兒呢?哪兒有狗呢?皇宮裏還會有狗嗎?”
“當然有狗,還是隻,桐的小母狗!”安小朵指著紅芷哈哈大笑。
紅芷見了何宇,突然沒剛才那幅油皮滑舌的樣子了,隻是攥著小粉拳,一個勁兒的敲安小朵的背。
洛熙站在一邊,看著安小朵笑得前仰後合,心裏卻有著說著說不出的寂寞,他知道,她不快樂,他也知道,她為什麼不快樂,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皇上的晚宴。
安小朵不知道這算不算滿漢全席,隻是知道,自己長那麼大,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麵,這樣長長的飯桌,桌子上這麼多見所未見的色香味俱全的菜係,這,相當於現代社會中的國宴吧,安小朵看著眼前琳琅滿目的各色菜食,眼都快花了。
放在以前,她會非常高興,會流口水,會 ,會胡吃海渴,可是,現在,她卻一點也吃不下。
皇上的右邊,坐著自己千嬌百媚的梅妃,皇上的左邊,坐著洛熙,皇上老頭兒說,真是可惜,長樂,身子不適,不能來參加家宴,不過,朕也替她高興,因為,她有洛熙這樣的好夫君,洛熙是朕的兒子,她是朕長姐家的女兒,這真是親上加親,是珠連壁合,是天生一對。
皇上老頭兒還說,上次的婚禮因故未能完成,等長樂的病一好,他會為她們被辦一場更為盛大的婚禮,皇上老頭兒說著說著,眼中閃閃發光,又極為滿意的看了自己的兒子洛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