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的意思卻是:吳成海真的對東川舊同僚作出指摘,便是懷恨在心、公報私仇。
那廂,李芳道:“孫知府此言差矣。孫知府宅心仁厚,顧念舊情,殊不知這世道凶險,人心難測。曆來官員都靠政績說話,尤其像那等京畿之地,無人不想魚躍龍門、爭得賞識。吳公本就要強,再加上新官上任,政績壓人;別說之前還有過誤會,就算沒有,也難保證人家心裏是不是跟咱們一樣,顧念著同僚之情。”
李芳把話說到這兒,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於是汪大海端著酒盞起身,麵朝著沐晟道:“要不是王爺途經東川,咱們被人算計了還蒙在鼓裏。但求王爺給咱們主持公道!”
鏗鏘的話音落地,舉起杯盞一飲而盡。
其餘兩人同時投來殷切的目光,那坐在明媚陽光下的年輕男子揚眉一笑,雙手對頂在一起,將手肘搭在扶手上,淡淡地說道:“原來孫知府不是請本王來喝酒的。”
站在原地的人尷尬地端著酒杯,也不知是該放下好,還是不放。李芳狠狠扯了一下他的後襟,讓他落座。孫兆康訕訕地陪笑道:“王爺說的哪裏話,自然是來喝酒的。”
“既然是來喝酒的,便應隻品佳釀,不談公事。”
孫兆康心想,想喝酒什麼時候都行,把這間酒樓雙手奉上都行,“王爺莫怪,汪同知是個急性子,言辭間衝撞了王爺。”
沐晟淡淡而笑,“衝撞談不上,隻不過汪同知拜錯了廟。本王管的是東川府的軍政,是都指揮使司,而孫知府隸屬文官,歸的卻是民政,有什麼事都應該去找四川承宣布政使傅行之、傅閣老。”
此趟出府名為體察民情,實際上是品酒踏青,安排的是相思塢的三樓,整層清空,虛位以待。通往三樓的樓梯也是獨立出來的,從正門進,卻不用經過一樓,彰顯著客人的獨特和矜貴,不可謂不花心思。隻可惜事與願違,不僅沒有盡興,還打了臉,讓花了大價錢的孫兆康等人铩羽而歸。
然而,吳成海的事已經在孫兆康的心裏埋下了猜忌的種子,尤其吳成海在東川府供職多年,最了解的就是東川任上的這些事,上至文官知府,下至衙差小吏,會不會仍有把柄在他手上?吳成海又會不會製造一些把柄、用以成就自己的政績?職權之內,公務之便,也該有冤報冤了。
同時孫兆康也是萬萬沒想到,明明讓他解甲歸田,居然一下子把他排擠進了都察院。
於是在那之後的第三日,孫薑氏來找朱明月。
“還去?之前不是去過一次了嗎?”
朱明月在屋苑內做刺繡,雪白的繃布上是蓮葉田田的繡樣。
孫薑氏拉住她走針的手,“明日剛好趕上相思酒起壇的日子,很多文人墨客都雲集到東川府,專程來赴這場盛會,十分熱鬧。沈小姐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也去瞧瞧新鮮。”
朱明月道:“這不好吧?王爺隻是暫時經停,平白流連在坊間,恐會惹人非議。”
“怎會呢,就算再忙也要偷個清閑不是。何況參與民間盛會也算是與民同樂,王爺又是愛酒之人,上次沒喝盡興,我家老爺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呢。”
孫兆康想再次向沐晟發出邀約,又怕被拒絕落了麵子,再無商討餘地,於是就讓孫薑氏來央求沈家小姐。
孫薑氏說到此,又趁熱打鐵道:“何況從曲靖出發的這一路上,小姐和王爺跋山涉水,風塵仆仆,怎能不好好休整一番。”
朱明月麵露難色,“但是小女一貫不插手王爺的事。”
“沈小姐這麼說便是妄自菲薄。”孫薑氏壓著嗓音道,“妾身當小姐不是外人便說一句直的。其實像朝廷軍隊護送走貨這樣的事,可謂是曠古爍今,王爺為了小姐卻都做了。小姐在王爺麵前,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