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實在太聰明,深知循規蹈矩不如出奇製勝。
阿普居木仍是困惑地說道:“但是走楚雄府是最近的一種走法,往西南去雲南府的話,反而是大大增加了路程!”
“即便如此,後麵的行程也必須改道。”
朱明月放下手裏的茶壺,輕聲說道。
兩人此刻正在官道旁邊的茶寮稍作休息。經過一夜披星戴月的趕路,都有些疲倦困頓,卻因這樣的晝夜不停而保持了相當快的速度。
她應該感激之前被迫隨軍的一段跋山涉水,否則依她自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根本無法適應野外的顛沛和粗糙,更別說一切從簡,在風餐露宿之餘,忍受精神和體力上的雙重疲憊。
因為她們二人騎的都是驛馬,不得不女扮男裝,阿曲阿伊壯碩高大,黏上兩片胡子,倒也幾分形似。朱明月長得纖瘦嬌小,穿一身灰褐色袍子,怎的看也不像男子。但是她腰間一柄繡春刀,讓任何官差見到,都不敢上前問話。
“帕吉美之前不是說,這趟要盡可能的快,現在為何要改道呢?”
阿曲阿伊不解地問道。
朱明月給她倒了碗黑茶,輕聲道:“你忘了我也跟你說過,東川府那邊已經把消息送出來了。此刻楚雄府的衛所軍官一定也在等著咱們。”
她們兩人維持著每日一百二十裏以上的騎行速度,已然達到了極限。然而從東川緊跟著派出來的役兵,居然先她們一步把消息送到,說明沐晟用的至少是兩百裏以上加急的“馬上飛遞”。役兵傳信而不入,接下來的楚雄府、雲南府、景東廳,都會相繼收到攔截她的命令。而她再怎麼快馬加鞭,也趕不上役兵的報信速度。
阿曲阿伊聽她這麼一說,不由得擔憂起來:“依王爺的做事風格,恐怕不僅是那四座府城,沿途能途經的、不能途經的,會一並帶去消息。接下來無論怎樣走,都等於是自投羅網。”
“沒錯,但是咱們從武定州逃走的消息,緊接著會傳到下一站楚雄。卻不會被雲南府知道。”
鄭虎把人看丟了,是因為大意輕敵,如果楚雄府不想重蹈覆轍,再攔下她就一定會加派人手,屆時想要脫身就費事了。雲南府不同,雲南府不在沿途的路線上,又是黔寧王府的藩邸位置,按照常理,當地的衛所軍官不會想到她在那裏中轉繞道。
從武定外的驛道出發,沿途最少村鎮城池的便是三日路遙的祿豐縣。途經兩座荒僻的村落,順著綠汁江一路往南八十餘裏……從江水澄碧如玉、凝滯成潭的緩流,一直到洶湧湍急的奔瀉急流,過平灘、山麓、棧道,又行六十餘裏過大窪村、花腳山。
當然,如是僅憑著吃苦耐勞的體力和毅力,就能在任何奇山險路上暢通無阻的話,每年茶馬互市的路上,也不會有那麼多經驗豐富的趕馬人有去無回。沿途大大小小的勢力,光怪陸離、花樣迭出的算計和伎倆,兩人又是如何一一避過和化解,不再贅述。
當她們過了花腳山,再次有驚無險地抵達與綠汁江毗鄰的祿豐城時,待穿過外城官道,遠遠就瞧見城門前設有一道路障關卡,一群群的人挎著筐、頂著碗在排隊,像是在例行檢查。
“軍爺,什麼事兒啊,怎麼突然不讓進城了?”
“上頭有話要例行檢查,等著吧,等千戶長來了才能放行。”
“怎的又例行檢查,昨天不是剛檢查過嗎?”
“哪兒那麼多廢話。爺還告訴你,以後每日都要查三遍,所有人揣好自家的戶籍,出城的不管,想要進城,一個一個查清楚身份再說!”
正午的陽光已經將影子投射得最短,直直地照耀在頭頂。
阿曲阿伊將頭上的遮帽往下拽了拽,壓低聲音道:“這下可糟了,王爺的軍令真送到雲南府來了,排查得好像比武定州還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