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大理、順寧的知縣也會經常派人來……但是自從商賈被抓,土司老爺便開始閉門謝客,就連九老爺都沒出麵。無論誰來,一律拒之門外。”
朱明月對這個答案有些意料之外,又問:“那元江府城內近期可有調兵的動作?”
玉嬌想了一下,搖頭道:“土司老爺的曼臘寨子和九老爺的曼景蘭寨子隔著一條曼聽河,假使有調兵的行動,兩處府上的家奴、遠近幾處寨子裏的武士早就在河兩岸厲兵秣馬了,還有內城的守軍也應該開拔到外城,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可我一直在留意,除了掛人頭、封城門之外,並無其他。”
這就更讓人費解了。
一不緩解衝突,利用土府家族的從中調解,化幹戈為玉帛;二不準備反攻,反而是眼睜睜看著對方調兵、備戰。而同樣是等,沐晟不著急,是因為黔寧王府謀劃幾年,並不急於一時,是按部就班、胸有成竹;元江府也不急,不但不急,更給朝廷二十六衛羽林軍的抵達提供了充裕的時間。
這分明是一種等死的狀態,卻像是自投羅網,又有恃無恐。
朱明月陷入沉吟,良久,開口道:“你可知道那些商賈被關押在哪裏?”
“九老爺的曼景蘭寨子。聽說,都被關在南覽河以南,西岸的水牢裏。”
朱明月道:“你說的這個‘九老爺’,可是那九幽……”
話音剛出口,最後的幾個字就被玉嬌捂在了嘴裏。
玉嬌的臉上是驚慌的表情,四下張望了一下,見沒什麼動靜,才噓聲道:“不能直呼其名的。寨子裏的村民都隻敢稱呼其為‘九老爺’或是‘九爺’,若是哪個人隨便說出九老爺的名諱,便是不尊,要被丟進曼聽河裏喂食人魚的!”
那是一個光想一想,就讓人心生畏懼的男子。尚不到而立之年的歲數,排行第九,輩分極高,連土司那榮都需稱呼其一聲“九叔”。一手掌握元江府的兵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掌握著西南大片土地上生命的生殺予奪。
朱明月沒想到當地的擺夷族人也懼怕他到如此地步,剛想說些什麼,這時候,樓下響起對話聲和腳步聲。玉嬌一驚,趕緊到曬台去看,卻是丈夫和兩個姐夫墾田歸來。
……
東川府。
就在朱明月進入元江內城的前一日,東川府迎到了姍姍來遲的朝廷二十六衛羽林軍。
此時此刻距離先遣傳令官送來朝廷準許發兵的口諭,足足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沿途接到通知的衛所和驛站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終於在兩月之後六月初一的這日,接到了禦前欽差即將抵達的消息。
初二日,東川府的城門口張燈結彩。
衙署的官吏身著官袍、守城的士兵身披甲胄,排成整整齊齊的兩道隊列,中間是敲鑼打鼓、歡天喜地的百姓,簇擁成一團翹首等候。這幾乎是比迎接沐晟更隆重、更熱鬧的場麵,由孫兆康親自領著東川全體軍民,專程迎接從應天府遠道而來的皇家親軍衛隊。
第一撥傳信官,在巳時一刻將消息送到府城。
緊接著是第二撥。
等到未時三刻,第三撥傳信官騎著快馬而至,不久之後,城樓下的軍民遠遠地就瞧見官道盡頭有一隊人馬而至。
飛羽纓槍,紅巾寶鎧,浩浩蕩蕩的隊伍仿佛籠罩在一片明燦燦的光彩中。等離得近了,還能聽到馬脖子上鑾鈴發出動聽的響聲。
在馬蹄踏地激蕩起的飛揚沙塵中,每個將士身上都披著抹金甲、青織金雲紵絲戰袍,胯下烈馬也是清一色的鎖子頭盔、火漆釘護腿,被陽光這麼一照,連地上的塵土都是亮的,直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放眼望去,簡直是騰雲駕霧的天兵天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