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誰手還真是未可知。”

男子的陽剛氣息逼近於她,溫熱的拂在她的臉龐上,卻帶著異乎尋常的冷冽。朱明月的視線對上他的眼睛,“怎麼,被戳穿了陰謀,殺人滅口?”

“你不怕嗎?”

“怕?”朱明月看著他:“小女既然敢來,就沒想過活著回去。”

“死還不容易,你現在渾身是傷,連下床走走都費勁,本王就算是要殺你也是易如反掌。隻不過……”他的大手流連在她雪白細膩的脖頸,像是思量著從何處下手能夠將其扭斷,“既然本王之前沒殺你,就證明本王舍不得你,與其再讓朝廷派其他的人來,本王更心悅於你。”

他如守著獵物般一瞬不瞬盯住她,眼底湧著似有似無的危險,薄唇幾乎要吻上她的鼻尖。朱明月眯起眼,道:“王爺就那麼自詡算無遺漏,篤定小女會被困死在上城,半點無法跟外麵聯係?”

“怎麼,你的人還沒死光?”

他的話讓朱明月一下子想起了阿姆,所有的悲傷、不甘和恨意在這一刻盡數湧上了心頭,“你不要逼人太甚!”

“究竟是誰逼人太甚?”他一把攥住她揮舞起的手腕,並抵住她意圖掙紮的動作,“朱家明月,你就沒想過整件事,還有另外一個版本!”

在朱明月將所有的內情分析出來之後,在她給他判了一個謀反大罪之後,沐晟給她講了另一個版本。

上奏朝廷請兵剿襲元江府是真,各個衛所軍隊按兵不動也是實情;將來兵發應天府是密謀,但隻是密謀而已——

在那九幽知曉了黔寧王府要對元江發兵的意圖後,即刻就將建文帝的身在猛海的秘密透露了給沐晟,同時提出一個謀朝篡位的驚天密謀。誠如朱明月所分析的那樣,軍隊、錢糧、名目——萬事俱備,靖難之役後的大明朝廷亟待休養生息,根本無力麵對再一次的傾國戰禍。

極致輝煌的功業和看似唾手可得的權位,就這麼無比誘人的擺在眼前,兩人一拍即合很快就達成了共識,並訂立盟約,條件是:雲南二十四名巨賈做人質,留在猛海,將來給大軍提供財力支持;等朝廷的二十六衛羽林軍一到,將其統統斬殺,隨即糧草開路、兵發應天府,共襄盛舉。

這些事,有沐晟和那九幽的來往書信為證。

可他不想當篡權的王莽,也不想當黃袍加身的趙匡胤。他與那九幽虛與委蛇的目的,一是為了確定建文帝的真實性,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像朱明月的分析。二是那九幽的養馬河有上萬匹戰馬,廣掌泊有上萬頭大象,一旦交戰,很可能兩敗俱傷、損失不可估量;若是久攻不下,戰線拉得如此之長,糧草接濟會成為大問題,屆時唯恐要麵臨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戰禍引來地方上的動蕩不安,本就荒蠻不可教的諸蠻夷,因此被遷怒或是遂蓄反謀,黔寧王府會在多個戰場上受到重創,首尾不得兼顧,整個西南邊陲將從此陷入無止無休的禍亂。

“那位……舊主身在猛海,這件事不過是那九幽的一麵之詞,是否真有其事根本未可知。”沐晟索性也跟著她的叫法,“當年的靖難,滇黔地界沒有參與。做臣子的也不應該妄言皇家之事,但是據聞當年宮中著起大火,帝後雙雙在火中殉難,如今怎麼又出現了一個活生生的……舊主?那九幽說,舊主其人就身在曼景蘭的佛塔中,但是他不可能讓我去確認,我也沒有辦法確認,可是無論真假,關於舊主的流言一定不能傳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護送馬幫互市,包括在東川府大肆捉拿走貨商人張三、李四,表麵上是做給朝廷看,實際也是做給那九幽看。我要讓他相信,黔寧王府的的確確是在為了那件‘大事’在努力經營、在造勢。這一切也是為了等待朝廷的二十六衛羽林軍到來,等待猛海最終放下全部戒心,朝著黔寧王府打開大門,或者那九幽能讓我去見上那位舊主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