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麵色變得春風和悅,“有道理。”

什麼就有道理?

朱明月正為這兩人自顧自地言辭跳腳,這時,布施老和尚道:“明月女施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布施老和尚和朱明月順著棧道往上麵走了一段,一直走到最上麵的位置,麵朝著對麵絕壁上臥佛的巨大造像,居高臨下望去,更顯得山崖蒼翠巍峨,棧道上的兩人渺小得如同螻蟻一樣。

“高僧有話想對小女說?”

老和尚沒戴那個黑罩子,露出一半完好、一般損毀的臉,他麵容猙獰,他的眼睛卻很慈和清澈,朱明月永遠記得那個漆黑的夜裏,從湍急的河流中穿過,又在壁立千仞的棧道上攀爬穿行,是這個看似脾氣古怪卻心懷悲憫的七級武僧,讓她從黑暗走到光明,也讓她在絕望中找到了希望。

她銘刻於心。

“女施主是否一直在找人?”布施老和尚問。

朱明月頷首,坦言道:“是。”

“找到了嗎?”

朱明月輕輕搖頭。

“有一位故人,在臨走之前,托付老衲將一件東西交給明月女施主。女施主看過後,或許就會放下這個心結。”布施老和尚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物件,拆開裹布,遞到她手中。

山頂的大風吹起白裙翩躚,少女低下頭怔怔然,道:“這……”

布施老和尚給她的,是一枚精致小巧的桃木梳子,上麵刻著:

桃木梳心。

“其實,他一直就住在石窟下麵。”布施老和尚道。

朱明月猛然抬眸,愈加怔愣地望著老和尚,“布施高僧的意思是說,一直以來都是高僧您……”她有些難以相信。

老和尚笑著點頭:“是布達那老家夥托付老僧的。”

布達高僧……

朱明月到這一刻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當年洪正映果真將建文帝君臣三人領來了猛海,布達高僧為了保密,煞費苦心布置了一個般若修塔,卻是將他三人托付給了布施高僧。布達高僧騙過了所有人,以至於就連那九幽都沒找到他,不得不在偏殿中設了一個陷阱似的空佛塔。

原來,她曾經離他那麼近……

相近,卻不得知。

“他……好嗎……”朱明月顫聲問。

“他很平靜,也很安靜,有時也喜歡站在底層石窟中,仰望著這座臥佛出神,一看就是大半天。”

“就在五日前,老僧親自送他們一行三人離開。”布施老和尚伸手,指著深穀中那條奔湧不息的河流,“就是這個方向。順著河水一直流出去,就是打洛江,是緬族東籲王朝,再往前就出了大明疆域。臨走,他將這柄桃木梳子留下了,讓老僧交給施主。同時還有一句話。”

朱明月複雜地看著布施老和尚,“什麼?”

老和尚摸著下巴,舉目遠眺江水奔流的方向,眼神平靜而遼遠:“他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僧為帝,帝亦為僧,一再傳,衣缽相授,留偈而化;

叔負侄,侄不負叔,三百載,江山依舊,到老皆空。”

山間的清風吹拂著對麵臥佛的造像,佛大徹大悟的容顏籠罩在陽光中,目光仿佛永遠凝固了下來,一首無字的真言,在山穀中靜靜流淌,那是前世今生的訴說,訴說著生生世世的悲歡,都化作了一陣輕煙,隨風而散。

“小姐,快來,曹國公上棧道來了,王爺跟他打起來了!”

下麵響起阿姆的叫聲。

朱明月從怔怔然中回過神來,順著棧道往下看,能瞧見幾個人的身影,一抹雪白和一抹亮紫色,湊在一處。

這時,布施老和尚道:“去吧,都在等女施主呢。”

說完,他從朱明月手中拿來了那柄桃木梳子,道:“一切都過去了,把不能帶走的留下便是。”

一切都過去了。

少女挽著裙裾,順著棧道往下走,不期然間,她抬眸又望向那座臥佛。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恍惚間,對麵的石塔中,似有一抹瘦削的身影,久久注視著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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