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邵墨欽睡的沙發。
娶老婆第一晚熬夜,娶老婆第二晚睡沙發。邵墨欽對他爺爺所說的,結婚能提高男人生活幸福指數那套理論持嚴重懷疑態度。可是,莫名的,在沙發的這晚,他沒有聽大提琴也睡著了。
房間裏另一個人的呼吸聲在黑暗中傳來,她說過的話好似還在耳邊。她說老公,我陪你……她說我們一起找,一直找下去,總能找到她……她說別怕,老公,你犯了錯,我陪你一起承受,你要償還一輩子,我陪你一輩子……
柔軟的聲音在腦海裏回蕩,清淺的呼吸聲在耳邊徜徉,他仿佛被一種強有力的安全感籠罩,比大提琴的樂聲更能鎮定他的情緒,他就這樣漸漸入睡了,一夜安穩。
次日,邵墨欽在大提琴的樂聲中醒來。
他睜開朦朧的眼,習慣性的以為是房裏的音響在放,伸手去摸遙控器,摸了個空。坐起身,才意識到自己睡在沙發上,大提琴的樂聲由敞開的房門外傳來。
臥室有兩扇門,一扇通向客廳,一扇通向花園陽台。邵墨欽起身,拖鞋也沒穿,打著赤腳走到陽台上。
陽台很大,四周擺滿了精心培植的名貴植物。秦梵音靜坐在陽台上,大提琴在她雙臂之間,被演奏出動聽的旋律。
陽光的紫外線被特質的玻璃天窗過濾,淡淡的溫煦的灑下來,落滿她一身。她穿著一條白色棉布長裙,腳上沒有穿鞋,踩在柔軟的人造草皮上。周圍是生機勃勃的植物,黑發白裙的她坐在姹紫嫣紅中,非但沒有遜色,更顯清新動人。
邵墨欽從看到秦梵音後,就沒移開目光。他就在她側對麵席地坐下,姿態慵懶的靠著身後大型盆栽的瓷盆。
邵墨欽雖然每晚聽大提琴,但他隻為輔助睡眠,選擇的多是靜謐低沉的曲子。像秦梵音現在演奏的《ata》,這類節奏感強富有律動的曲子,他很少聽。
他靜靜的看著她,聽得很舒服,舒服的想抽根煙。邵墨欽站起身,去房間裏找到煙盒和打火機,點燃一支煙,拿著煙灰缸到陽台,再次席地而坐,煙灰缸就放在腳邊。
吞雲吐霧間,他眯起眼看著那個花仙子一樣的女人,垂在地麵上的那隻手隨著樂聲輕輕敲擊。
時間在他的賞心悅目和身心舒暢中輕柔的滑過,不知不覺,他連抽了幾根煙。
秦梵音一段組曲練習完畢,放下琴弦,看向對角處的那個男人。白皙的臉看不到血色,墨黑的眸子被騰起的煙霧熏染,像是三月煙雨蒙蒙籠罩的世界,不甚清晰。他靜靜靠在那裏,整個人透著一股與世隔絕的清冷氣質。
秦梵音與邵墨欽四目相對,朝他勾了勾手指頭。邵墨欽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她看了眼他指間夾著的煙,說:“去把煙滅了再過來。”
邵墨欽轉身往回走,蹲下身,把煙頭擰滅在煙灰缸裏,再次走向秦梵音。
“低一點,蹲下。”
她指示,他很配合的往下,蹲在了她跟前。
秦梵音由一旁的玻璃小圓桌上拿起一塊備好的黑巧克力,拆開包裝紙,送到他嘴邊。早上刷牙前從不吃東西的他,很自然的張開了嘴,吃進去。她伸手揉上他的腦袋,笑眯眯道:“乖。”
邵墨欽咬著嘴裏的巧克力,苦苦的澀澀的,不是記憶中幼年吃的巧克力那種絲滑甜膩的滋味。可是莫名的,有股甜味在心底化開。
秦梵音雙手扶在大提琴上,下巴壓在手背上,看著蹲在眼前吃巧克力的男人,說道:“以前大麥聽我拉琴時,我可想喂他吃巧克力了,但又不行。”
邵墨欽抬眼看她,眼裏帶著探尋,以及一絲耐人尋味的神色。
大麥是誰?她的前男友?
秦梵音說:“大麥是我以前養的一條牧羊犬。它平常活蹦亂跳的,一聽我拉琴就靜下來了,就像你現在這樣,蹲在我跟前,聽我拉琴,等我喂吃的。”
邵墨欽立馬站起來了,腰背挺得筆直。
高大的身影霎時在她跟前籠下一片陰影,似在彰顯自己的地位。
秦梵音仰起臉看他,又道:“我每次拉完琴喜歡吃一塊黑巧克力,但是狗不能吃巧克力,我不能跟它分享。現在我可以跟你分享了,好吃嗎?”
她笑得眉眼彎起。
好吃……不,其實不好吃。兩種完全對立的感覺,他由一個東西吃出來了。邵墨欽看著秦梵音,點下頭。
秦梵音說:“以後聽我拉琴時不要抽煙,吃巧克力,好不好?”
邵墨欽沉吟三秒,再次點下頭。
“真乖。”秦梵音滿意的笑起來。
邵墨欽表情別扭,心裏又挺舒服。
兩人一道進入室內,邵墨欽要幫秦梵音拿琴,她拒絕了,“我自己拿去琴房。那,看你精神不錯,去做早餐吧。”
邵墨欽一愣,他想說不是有傭人麼,為什麼要他來做。可不等他找出手機打字,秦梵音已經抱著琴施施然走開。甜美的聲音在空氣中飄散,“昨天是我做,今天你來做,公平合理喲。”
邵墨欽去衛生間簡單洗漱,衣服都沒換,就去了一樓廚房。
對於他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來說,進入廚房重地可謂是亞曆山大。還好,隻是早餐。
邵墨欽在廚房轉了一圈,食材與調料一應俱全。他想了想,決定煎雞蛋,下麵條。
秦梵音收了琴,換身衣服,下到一樓時看到邵墨欽高大的身影在開放式廚房裏忙碌。
一邊鍋裏麵條在煮,他在另一邊煎蛋,開火,拿起油瓶。傭人在一旁急道;“先生,鍋裏水還沒擦幹淨,別倒油。”可他的手已經拿著油瓶倒下去了,頓時,劈裏啪啦炸開。
邵墨欽迅速拉住身旁的傭人,後退一步,將她護在身後。幾滴油炸在他胸口上,他微微皺眉。
傭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被大少爺這麼護在身後,高大挺拔的背影擋在前方,她禁不住兩頰飛紅,少女心砰然跳動。
等鍋炸停了,傭人低聲說:“大少爺,我來吧。”
邵墨欽猶豫了下,正要點頭,秦梵音的聲音慢悠悠的傳來,“自己動手。”
邵墨欽看了秦梵音一眼,朝傭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傭人低頭離開,秦梵音靠在廊邊,親自監工。
邵墨欽穿著睡袍趿拉著拖鞋,一身居家裝扮,在廚房裏手忙腳亂,秦梵音悠哉的站在一旁看熱鬧。
一個男人為家庭投入的越多,會越珍惜家庭。如果老婆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他坐享其成,離開時也毫不留戀。人總是對自己付出的心血更加珍惜。所以,她不打算慣著他,該用的時候要可勁用。
邵墨欽煎了兩個雞蛋,煮了一鍋麵條。雞蛋分別放在兩個瓷盤裏,麵條先夾起兩碗,吃完再添。
秦梵音端著兩份雞蛋,邵墨欽端著麵條,陸續走出廚房。兩人在飯廳的餐桌麵對麵落座。
雖然弄起來雞飛狗跳,做完之後,邵墨欽看著自己的成果,還頗有些自豪。他看著秦梵音,等待她品嚐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