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晗幾下,又跟劉芳娥、邊遠輪流勸說加訓斥了一通,三人湊在一起商量了好一會兒。

劉芳娥看著幾個小的身上沒一件不打補丁的衣服,狠心說:“那就放在大路邊上,誰願意,誰撿回去。”

邊春晗單手抱著兀兒,推著木盆出來,默默的兌了熱水給小家夥洗澡。

大人心情不好,家裏氣氛也沉悶,平日裏總是鬧騰的大大小小都縮起了尾巴,老老實實的躺在被窩裏。

“六哥,你要怎麼弄?”邊長紀悄聲問道。

邊春晗輕輕摸了摸胳膊上被抽出來的紅印子,隻不做聲的摟著眼皮子已經掉下去的兀兒。

第二天一早,邊春晗收拾了布包主動去了學校。邊存誌和劉芳娥隻當他已經想通了,在地裏忙了一陣子,趁著大家夥都下了田,走了幾十裏路,把用背簍裝著的兀兒放在了通往鎮子的大路邊。

說是大路,也不過是比山間小路略寬敞和平坦些,若不是逢年過節,根本沒幾個人會路過。

邊存誌剛在拐彎處消失,路邊的灌木叢就動了動。邊春晗頂著幾根茅草鑽出來,小心的把兀兒從背簍裏抱出來。

小家夥嘴巴湊到邊春晗胸`前,胡亂拱著。

“小乖乖,哥哥馬上就給你弄吃的。”

邊春晗掏出早上帶的混雜了玉米麵的窩窩頭,咬了一小口,仔細咬碎後,又在嘴裏潤濕了一會兒,細細的渡到兀兒嘴裏。

小家夥米分嫩的嘴唇立刻蠕動起來,吞完了就“啊啊”的叫兩聲,隻兩下,邊春晗的嘴一湊過來,就曉得是吃的來了,急的手直舞。

學校離家遠,中午跑回來吃飯怕不等到學校,肚子裏一點兒東西又還給土地了。好的時候,邊春晗才有像今天一樣的一個窩窩頭帶,以後估摸著是帶煮的或烤的土豆居多,也是今年分了地後才有的。放以前,上頭邊俊幾個上學的時候,大多數時候隻能硬挨著餓。

邊春晗咂了咂嘴,用力咽下不由自主分泌的唾沫,仔細的把剩下的窩窩頭收好,抱著兀兒小跑著去了學校。

學校學生不多,卻確實由五個年紀的學生組成,但整個學校連著老師宿舍總共才四間屋子,校長帶著老師幹脆就在教室辦公,除了五年級要考初中是單獨一間教室,本就大大小小的孩子們混在一起,山裏情況特殊,老師們也極好說話,有實在分不開身要帶弟弟妹妹的,隻要在教室裏不吵著上課,老師甚至還幫忙找把椅子給擠著坐。隻是邊春晗帶著個還要抱在懷裏的也算稀罕了。

有同村的跳起來喊:“老師,老師,我知道,他家有十一個兒子哩!”

就像油鍋裏滴進了幾滴水,教師裏以此為引子炸開了鍋,幾個調皮的甚至爬到了破舊的窗戶上。

在沒有幼兒園的地方,一年級的孩子根本別指望能上課,有好些就是過了大半個學期還不曉得上課該幹什麼。

帶一年級和三年級的是一個已經五十多歲的老教師,見旁邊原本老實寫作業的三年級也蠢蠢欲動,重重的用教鞭敲了好幾下桌子,又厲聲叫幾個爬窗戶的在黑板前罰站,才衝邊春晗說:“回去跟你爹娘說,下回不許把小弟弟抱到教室來。”

邊春晗嘴蠕了半天,“我的,爹娘不管。”

羅老師用力皺起了眉頭,“你是來上學的,還是帶娃的,給我在外頭站著想清楚了再進來。”

邊春晗第二天上學,上午半天根本沒去,下午半天除了給兀兒把尿,就在教室外頭站了半天。

“你們六哥呢?”劉芳娥一整天心裏都不舒服,晚上一回來就先問到了邊春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