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銘世見他倆發呆,就笑了笑說道:“怎麼,縣裏的文件不要執行嗎?”
呂旺興怔愣一下,覺得自己多少有點明白賈銘世的意思了,就點了點頭,說道:“賈書記說得很有道理,縣委的威信,那是一定要維護的……”
賈銘世微笑道:“這就對了嘛。維護組織的威信,是每一個黨員幹部,特別是領導幹部的應盡義務。”
“是的是的,賈書記說的太正確了。”
呂旺興連連點頭。
“不過賈書記,我們馬頭鄉確實也有很不得已的客觀情況……”
“有客觀情況也可以說出來.嘛,你們不說,領導怎麼會知道呢?”
賈銘世說著,指了指兩人麵前的茶水。
“喝茶,喝茶……來,吃個水果,別吃邊說,下班時間,不要那麼拘謹!”
呂旺興與陳寶貴對視一眼,都是暗暗舒了口氣。
嚇我一跳!
還以為他要翻臉呢……
“賈書記,其實我們也知道小煤.窯的危害,國家煤炭資源流失,小煤窯安全措施不健全,容易發生事故……可是馬頭鄉窮啊,群眾沒有別的路子來錢,隻能偷偷挖點煤炭換幾個油鹽錢……您看,小煤窯那麼多,牽涉的範圍那麼廣,我們就算想整頓也很難下手……鄉裏鄉親的……”
這一回是呂旺興唱主角了。
這人口才原來一點不在陳寶貴之下,隻是比較老成持重,輕易不肯開口罷了。嘴巴一張開,就是一套一套的。
“不僅僅是這個吧?許多鄉村幹部,都在煤窯裏占了股份,利益相關啊!”
賈銘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說道。
呂旺興神情就是一滯,期期艾艾地道:“賈書記,這個……也隻是個別情況,大部分鄉村幹部,還是潔身自好的,要占股也是家屬占的……”
賈銘世“噗嗤”一聲笑出來。
“老呂啊,你在家裏和老婆分開誰的?”
呂旺興頓時大為尷尬。
賈銘世隨即板起臉,將兩摞百元大鈔往他麵前一推,說道:“要是你們兩位今晚上就是來和我說這些廢話的,那麼請回吧,我沒時間。”
呂旺興臉上尷尬之色愈濃,看了看陳寶貴,陳寶貴就點點頭。
“賈書記,我們也不敢欺瞞您,跟您實話實說吧,確實有很多幹部在小煤窯占了股……這個也不是我們馬頭鄉一個鄉有這種現象,全縣有小煤窯的地方,就都是這麼整的……”
呂旺興一副豁出去了的神態。
賈銘世擺擺手:“別的鄉鎮怎麼樣,不需你們操心。你們馬頭鄉是試點,先說你們的情況吧。我這個人呢,你們也知道,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拐彎抹角。你們願意跟我交心,就把實際情況都說出來,要是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到時候自然有人會來和你們談話的。”
呂陳兩人心裏一陣怦怦亂跳。
賈書記這話說得厲害,就是要他們正式表態站隊了。
一旦決定站隊,那麼對領導就必須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對領導都不信任,叫人家領導怎麼信任你啊?
呂旺興望了望賈銘世,又看看擺在茶幾上的兩摞百元大鈔,深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賈書記,我們願意跟您交心……”
賈銘世嘴角就浮現起一絲笑意。
當下呂旺興也不再隱瞞,將馬頭鄉小煤窯存在的諸多問題都談了出來。情況比賈銘世預想的還要嚴重,十七家煤礦,包括集體所有製的“馬頭煤礦”,都有鄉村幹部持股,有些甚至是百分之百控股,幹部們根本就是幕後大老板,隻不過派一個家屬在台前掛個名字罷了。
馬頭鄉大肆盜采國家的煤炭資源,除了向縣財政繳納一筆固定的所謂“管理費”之外,就是每噸煤炭征收十塊錢的過關費。其餘的全部裝進了私人的腰包。
賈銘世越聽,心裏的憤怒越甚,卻還是強壓怒火,像是隨口問道:“出過事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