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論四

禦寇論 【 甲寅五月作】

薛子既謝浙江學政待次家居值海寇陸梁直抵蘇鬆以及於無錫所在傷殘不勝慘酷奔播中為著禦寇論八篇乃若足賦募兵修艦備器一切用兵之事則固有任之者矣不著

正名

守險

勑法

作氣

虛心

論功

固本

去奸

正名

昔之行師者必曰名其為賊敵乃可服言當揭賊之名以示人俾皆知其為某賊也又曰兵出無名事故不成言當示吾之出兵將以討某賊也斯其為堂堂之陣正正之旗而賊將無所逃遁矣今海寇之深入吾境也殺掠焚蕩之慘自昔所未有者也彼固以倭為名而我亦以倭名之是墮其計也不謂其非倭也蓋寔我中國之賊為之主謀向導引致倭夷以為之助也惟以倭名則彼得以藏匿掩覆而室家族戚可保無虞曰今茲之寇是倭也我無預也人亦曰是倭也彼無預也於是金帛財貨得以菌載而歸雖白晝大衢之中人所共視而莫敢誰何矣若指其名而播告於上下遠邇曰今茲之寇是某某也引倭以為之黨也人自必知之曰某倭也是某賊為之主謀也某倭也是某賊為之向導也則義士烈夫皆知所效忠宣力而奮然斬獲無回惑顧盻之慮矣彼賊亦豈得肆無忌憚而室家族戚偃然處於無事之地哉正德中盜起東海則指其名為鄧茂七施天泰盜起文安則指其名為劉六劉七盜起蜀中則指其名為廖麻方四 國昭連坐之刑人懷敵愾之願遂不旋踵而底定今乃槩以倭為名而不偵諜其姓名為何人所以無賴惡少恣溪壑之欲以苟朝夕之生者多斷發跣足以趨之恃以倭名而莫之覺也不然則雖禽獸亦有喣嫗啁啾之情者肯不顧親屬而甘蹈誅夷之法耶是賊之名當急為偵諜以昭示於人庶名著惡彰而人知措手賊黨亦自知畏避而或有渙散者矣此非出兵之緩務也若彼此相蒙而必以倭為名是亦必有說焉吾固不得而知之矣

守險

古稱王公設險以守國夫所謂險者豈城郭溝池雲爾哉易曰地險山川丘陵也是故洞庭彭蠡河濟太華孟門太行伊闕羊腸青泥棧道皆古之所謂險也嗚呼是險也夫人之所共知也抑孰知有至順而實至險者乎今蘇鬆之地平坦沃饒若至順也而三江五湖經緯上下支河泒瀆流漫其中陸行則車馬阻於橋梁水行則舟楫虞於淺澀非如平原曠野可以縱橫馳驟也非如長江大海可以漂蕩出沒也誠於白茅許浦福山古湫諸凡通江沿海處所既非運河又非驛道苟不為捕魚采薪諸憸言邪說所惑俱置椿藉草壅遏各數十裏則倭夷海寇雖號稱奸黠乘彼雙桅巨舟豈能飛渡縱使舍舟登陸而絕橋斷港必難連絡而進自可製梃以禦豈得入我蘇鬆肆為殺掠若目前之慘毒邪今舍此易簡可守之法聽其入境而集不教之民與戰正昔人所謂驅群羊而格猛獸輿屍之凶不占可知也顧又厚集丁夫愽斂芻粟區區各守一城而鄉閭村落恣其焚劫此之謂城下之恥豈古人守險之義乎我聞之諸侯有道守在四封四封者沿海諸處是也昔李特麼麼小孺子耳入蜀而歎劉禪為庸才以其有蜀之險而為鄧艾所破也今吳之山川與蜀不同而其險可守義寔無二幸勿為李特所笑可也

勑法

夫法者天下所公共者也固一定而不可易也然其初亦緣人情而製之酌時勢以為重輕者也故先王或用輕典或用重典未嚐執一以施之也今強寇日熾肆無忌憚其所由來非一朝一夕之故寔因承平日久用法者類多寬厚殺人於貨者雖三覆五訊情罪輸服亦不即加誅往往老死於獄甚至夤緣而出者亦或有之唯是惡少玩視以刼財為良圖以殺人為豪俠萬一破露即以囹圄為戲場以桎梏為玩器而恬不知畏也又其甚者則又鄙此輩為穿窬而恥與儔伍故遂結黨連類跨海招夷屠城掠地重為目前之患矣當此之時若又襲故蹈常拘文泥比則生靈旦夕之命欲其少延時日不亦難哉夫先王製刑非以殺人也將以生人也其所以生人者必殺有罪方能生無罪也若有罪者不死無罪者其能生乎故曰辟以止辟蓋謂此也辟不辟其能止辟乎諸葛亮之在成都張詠之在益州消奸化宄而道不拾遺者用此道也況目前之寇豈止奸宄而巳哉斷斷乎當勑法以蒞之也

作氣

天下之士其強弱勇怯豈大相遠哉顧其氣有充餒耳氣充則寡固可以敵眾氣餒則眾不可以敵寡光武能作士氣遂以六千人而敗王尋等百萬之師符堅不善振作而喪其氣故雖百萬之眾不能當東晉之三萬曹操恃其三十萬眾而敗於呂布及歸許而作其氣也遂能以二萬破袁紹四十萬之眾是士氣之不可不作也明矣今寇至而兵民不前及戰而輒為所敗者豈其無是非之心哉豈其無長上之心哉豈其無父母妻子之心哉惟無以感發其心則視一身之死生為重雖父母妻子且有不暇顧者安望其辨是與非而親上死長哉誠諭之以大義示之以至情體其苦樂同其榮辱則自知我順而寇逆而長上之當親父母妻子之當保一身之死生置之度外而不恤矣夫既置死生而不恤則其氣自倍而一可當百十可當千矣然猶未也厚其芻糧時其勞恤聽其便宜寬其文法若其斬獲既多就有所失不問也若其設意本是就有所誤不問也故穰苴欲申軍法雖莊賈為君之寵臣亦戮之而不顧而其君亦聽其戮而不問李牧破匈奴十餘萬騎雖曾以數千人委之而誘其來而其君亦不過求於牧蓋皆作其氣而唯恐摧折之也矧為將領者而可以索士氣乎士氣一索則眾皆觧體此最今之禦寇者所當熟思而審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