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的兒子回來了,可這代價,卻讓人無法承受。
我蹲在小臻旁邊,摸著他的小腦袋,輕聲問“小臻,餓了嗎?”
小臻又將手上的動作停一停,烏溜溜的眼珠子轉向我,點了點頭,聲音稚嫩的說“餓了,想吃漢堡。”
我記得,愛笙也特別喜歡吃這個,我扭頭看沈晨北,沈晨北連忙說“我這就讓人再送一份漢堡過來。”
聽到有漢堡,小臻露出了微笑,這是將他送回來兩天了,第一次看見他笑,記憶裏,小臻在我身後跑著,一直咯咯笑個不停,可現在看來,小臻性子倒跟逍遙有點像,悶得很,不過這也倒是不麻煩。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下來,沈晨北給我倒了一杯水過來,欲言又止,我見不得他這麼扭捏,直說“有什麼話就說吧。”
沈晨北問“樓笙,剛才我聽蘇櫻說蘇姍跟楚天逸的孩子未出生就死了,那這後麵死的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方晴之前倒是跟我說過,我抿了一口水,說“死的是誰,跟我們沒什麼關係,那是她自己的孽障。”
沈晨北一怔,這要是以前,我不會說這種話,他囁喏著說“那這蘇姍,你當真是放過了?”
“我以為剛才我說得很清楚了。”我猶自喃喃,目光落在小臻身上,說“若我跟蘇姍計較真能讓容庭回來,那我一定跟她計較個百來回,可事實不是這樣,她是曾害我瘋癲,害我孩子,我曾恨不得喝了她的血,扒了她的皮,可就在剛才,我看著她,竟然連一點怒氣都沒有,仿佛,在我眼前的不過是一個陌生人,你說,這可笑不可笑?”
沈晨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他恨蘇姍,若剛才不是在沙灘上,他肯定對蘇姍動手,不管什麼男人不能打女人的話,然後再尋個機會將人給弄死了,沈晨北是做得出來的。
他沉著暗潮洶湧的眸子,說“不該如此便宜了蘇姍。”
“便宜?沈晨北,你還不知道我樓笙是什麼人麼?我現在確實沒那個勁跟蘇姍討什麼債,但你覺得我真能放過她?方才一番話,不過是打發蘇櫻罷了,善良這是個好東西,人還是得有才行,但善過頭了,終害己,我樓笙不是善良之人,蘇姍的命,也必取之。”我說“其實我不過是從農村來的一名鄉下人,擔不起這北城的榮華,不過這做錯了事,付出應有的代價,這道理我還是懂,瘋癲?不能為人母?這就是蘇姍的代價?那未免太過便宜了,若今日我換成蘇姍,她也不會放過我,我的命運,從蘇姍回來北城那一刻就被顛覆了,我們因容庭成了宿敵,明裏,暗裏,交鋒了數次,你知道嗎,曾經我真的想過,將容庭還給她,你說,我要是真還了,是不是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將杯中水慢慢送入口中,隻潤著唇角,卻並不喝,腦子裏想的全是與傅容庭還有蘇姍,我們三人之間的那些糾葛。
“回首這些年,真是一言難盡,也不是什麼換個選擇就能避過,就如當年,我也懊悔著,是不是不回來,我哥就能沒事,說不定等滿了時間再回,你跟我哥都結婚了,日子會過得比現在輕鬆許多。”沈晨北感慨著,思緒也仿佛飄向了那些年,曾經的恩怨與悔恨。
“若真是如此,那可能就得天天跟你媽上演婆媳大戰了,晨南是個性子溫和的人,夾在中間,肯定得成夾心餅幹了。”我說著說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將水杯捂在手心,回憶道“你說你哥怎麼就那麼傻,我遇到的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還傻,你看現在,傅容庭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你說我該怎麼過?他們一個個也真是狠心,沈晨北,你說,容庭他會回來嗎?”
沈晨北見我滿臉淚水,麵上仿佛鬆了一口氣,這麼久了,除了那天醒來流了淚,我的表現跟表情,都不太像失去丈夫的人,他幾次勸我哭一場,好好哭一場就會好了,若這麼憋著,總會憋壞的。
他猛喝了一口水,爾後用餘光睨了我一眼,違背真心跟我一起胡言亂語“會,會回來,你不是說過,他不舍得你們,怎麼會不回來。”
我拿水杯碰了碰他的杯子,揚唇道“沈晨北,你真夠意思,其實現在這個時候該喝點酒的,但我不能喝,就拿這白開水代替了,等容庭回來了,到時我再擺一桌席,我們大家都好好喝,痛痛快快的喝。”
“好。”白色的陶瓷杯輕輕一碰,發出悅耳的脆響,很是動人。
送餐的在我們喝了好幾杯水後終於送來了,吃了飯,我帶著小臻回房間睡覺,一切都是那樣平常,我好好的吃飯,好好的睡覺,好好的休息,但也就是這份好,讓沈晨北心裏更七上八下的。
回房間時,我對沈晨北囑咐了一聲“你心中想做的事,此時還是放一放,先讓她嚐夠了瘋癲的滋味,本金我會親自拿回來。”
若我不提,沈晨北必定晚上會去找人了結了蘇姍,在這海邊,淹死個人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