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北打電話給我,說是出去喝一杯,我看著今日的天氣甚好,後園的油菜花開的甚好,便拒絕了他。
他說我沒意思,這個同病相憐的日子都不出去喝一杯。
我說他有李曼青了,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我讓人搬了一張椅子放在油菜花前,又是油菜花開的季節,此時我看著這一簇簇的花朵,已經不知道在想念誰。
蕭寒?樓簫?還是樓笙?
我知道在早上樓笙已經跟傅容庭離開了北城,她等了五年,終於等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而我,等了十六年,依然什麼都沒有。
樓笙一直認為我們是在當年沈晨南帶她參加的聚會上認識的,卻不知道,我們更早相識,比沈晨南還早。
那天航班推遲到第二天,而我又有急事,必須趕回北城,便買了張火車票,在出站口,我遇到了這一輩子也無法放下的女人,樓笙。
那年她也就二十,我二十七。
我見到她時,她正被一個男人騷擾,這火車站亂得很,不少騙子,而當時一眼就可以看出樓笙是第一次來北城,自然成了小羔羊,不騙她騙誰呢?
這種事我也不是沒見過,但是什麼讓我對樓笙感興趣,被她吸引的?
大概就是她那傻乎乎的勁,被一個裝殘疾的瞎子騙走十幾塊錢,她又聽另一個騙子說必須要給一百塊錢,不然不能出站,她還真傻乎乎的給,從兜裏將一張張五塊的,一塊的,甚至還有五角的摸出來,她數了一下,或許是不夠一百,局促而害怕的看著騙子,小心翼翼的問“我隻有這些了,你看能不能讓我過去?”
說真的,那時樓笙穿的有些土,不像我經常接觸的那些時髦又惑人時尚的女人,盡管後來樓笙也時髦了,讓人驚豔了,可我還是忘不掉初見她時的模樣,因為那時她眸子很是清澈,也純粹,不諳世事的那種,就像是一張白紙,但眼裏又夾著淡淡的憂傷,無奈,讓人心頭一顫。
那時我不知道她眼裏的憂傷無奈是因為家庭負擔,父親的病重,但是閱曆豐富的我,卻還是被她當時獨特的一麵給吸引了,被她手裏皺巴巴的零錢給震撼了。
雖然那是十六年前,可我也極少見過五塊一塊五角的,兜裏麵也從來不會有這些零錢。
若是我不過去,她手裏那點錢,真得被這裏麵的騙子給騙光了。
我看了眼腕表,離蕭寒來接我的時間還早,看著樓笙憋得通紅的臉,我提著行李走了過去,在騙子伸手接走她手中零錢時,握住她的手,莞爾“寶貝,不是讓你等我一會兒,怎麼一個人先走了,司機已經到了門口,我們出去吧。”
當時樓笙一副錯愕而害羞的表情看著我,估計她是沒跟男人這麼接觸過,也沒被人叫過寶貝,臉頰緋紅,襯得白皙的皮膚十分好看,比那些打了不知多少層粉的女人好看多了。
恐怕也就是她露出那份純粹的小女兒嬌羞才讓我難忘至今吧。
當時樓笙不想跟我說,對我帶著警惕,我覺得她十分有意思,真正的騙子騙她,她卻十分老實的給錢,我來幫她,她卻滿眼警惕,想要將手抽出去。
我也不知哪裏來的興致,就想逗一逗她,直接攬著她的細腰,在她耳邊以兩個人聽見的嗓音道“不想手裏僅有的幾十塊錢被騙走就跟我出去。”
在她震驚而茫然的狀態中,我直接攬著她走出了車站。
這世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人,騙子自然不敢攔我們。
本來樓笙還想為我的無禮而發火,當看著我們既然不用給錢就出來了,她自然也不笨,知道自己剛才差點被騙,而且剛才也被那‘瞎子’給騙了,當即掄起袖子就道“看我是剛來的,好欺負是吧,我要去把錢給要回來。”
都說女人說變臉就變臉,這還真是,上一刻還聽嬌羞害怕的,下一刻就跟爆火龍似的要找人算賬,一副要幹架的架勢。
那時的樓笙沒有後來的瞻前顧後,脾氣說來就來,大概就是不知則無畏,她不知道若她這麼進去找人算賬,一個小姑娘還不被人欺負死了。
我拽住她,輕笑道“好了,不就是十幾塊錢,就當是破財免災吧,錢到了那些人口袋,哪裏有吐出來的,以後長點心就是了。”
樓笙還是很氣,但她也懂其中道理,不是蠻不講理的那種人,她泄氣,嘀咕道“在你們眼裏就是小錢,可對於我來說,那就是要命的錢。”
她來北城就是為了賺錢給父親治病,供妹妹讀書,那時我自然不知道她那些事,也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