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三木架上火焰燃燒,穆拓博鐵甲在月光下散著寒氣。
他手裏的劍刃森白,正架在江箬的脖子上。
他赤紅著目,一身戾氣。
“你們是誰?在這裏鬼鬼祟祟的!”
江箬理解他的心境,剛看著太子被帶走,心裏怒火難捱,他們兩個算是撞了個正著,要被他拿來泄憤。
不過,來的正好。
江箬勾起唇角,笑了笑,伸手捏住自己脖子旁邊的劍,稍微拿開。
“大穆將軍,我與兄弟是剛入營的新廚子,不懂規矩,走錯了地方,還請多多見諒。”
江箬嘴上這樣說著,卻絲毫沒收斂周身的氣度,一派金貴清冷的模樣,半點也不像個廚子。
穆拓博凝眸看了江箬片刻,舉著劍刃的手臂沒有半分鬆懈。
“我軍中的廚子,從不穿軍服。”
江箬朝穆拓博拱手行禮,“若是將軍慧眼,我明日即可上任。”
“憑什麼?”
大小穆將軍皆是軍中之人,鮮少涉足權謀算計,江箬隻能將話說明:“京中有人作祟,這一路必生波折,太子安危有恙,我願護他無虞。”
巡邏的士兵注意到這邊的響動,看見人影後叫嚷著衝過來,崇月上前一步,擋在江箬身前,一副護衛的姿態,江箬卻很是鎮定。
穆拓博看著她,揮手斥退士兵,轉而沉聲對江箬說道:“你是誰。”
“你應當從太子那裏聽過我的名字,青雲寺,苦若。”
“你是苦若?”穆拓博知道這個人,太子時常提及。
野風吹拂,秋葉颯颯,江箬的聲音低沉,卻力重千鈞。
“我憑什麼相信你?”
“事到如今,你隻能相信我,明日出發之前,我必須跟在隊伍裏。”
江箬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從帳篷裏走出來。
“穆將軍。”韓玉錚語氣鋒利:“你在與誰說話?”
江箬和崇月皆神色自然地垂頭行禮。
穆拓博合上劍,轉身冷語:“雜役。”
“雜役穿軍服?不太妥當吧。”韓玉錚抬腳走近,打量著江箬。
忽然,韓玉錚抬手拍在江箬肩上:“把頭抬起來。”
崇月緊張的垂下頭,手心裏出了一層汗,自己師叔曾進宮主持法事,萬一韓玉錚記得師叔怎麼辦?
“卑職不敢……”江箬惶恐不安的道。
“有何不敢?我還能吃了你不成?”韓玉錚語氣緊逼,似乎是看出了破綻一般。
一旁的穆拓博冷漠道:“韓大人,這是軍中,自有我軍中規矩!”
韓玉錚訕訕,穆托博拿規矩壓他,隻能收回手,輕擦了擦:“穆將軍,說的極是,隻是別搞出什麼差子就好,穆將軍不擔心自己,也要擔心一家穆家!”
“韓某先行回帳,穆將軍爾後記得來一趟”
穆拓博稽首應允,回頭深深看了少年幾眼。
少年回以一雙冷靜的視線。
穆拓博將她安排在專門為太子殿下準備飯菜的廚房,軍廚每日四更起來準備做飯,卯時會有專人前來帶走。
一夜無眠……
天氣晴了,江箬打著下手將豐富而營養的早飯裝置在紅木飯盒保溫,她算著卯時左右會有一侍衛出現在帳篷外,今日負責送飯的,是她。
卯時,一位麵相凶冷的侍衛出現,江箬垂著腦袋跟了上去。
一路拐來拐去,發現去的方向竟然是軍營外!
軍營臨山,這一走走到了山的中央,一路上泥濘難走走道夾縫,直到遇見一排守衛才算是到了地方。
盡管已經做了心理準備,江箬看到此處環境依舊有些出乎意料,他們所處地界背陽,陰氣森森,囚車幾乎是浸在水中,高高的囚車裏,斜斜靠著一抹修長身影,她腳步加快,很快到了囚車前。
李邶夜聞聲麵目微動,一雙帶有弧度雙眸徐徐睜開。
“辛苦。”
他身上白色中衣浸出一片片鮮紅血色,墨發微亂垂著,極盡狼狽下,他依然從容自若。
江箬垂下眼眸,克製著手指穩穩當當將飯菜擺在他麵前,垂手站立一旁,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