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亮出明晃晃的刀,明擺著就是要對白大龍動手了。
想屠龍?沒那麼容易!薑言臻麵色一沉,以退為進,先雙一手聯絡,而後反擊。
兩子此時都落子如飛,黑棋步步緊逼,白棋則臨危不亂。
在連曉然即將讀秒的那一瞬間,他勾了勾嘴角。
167手,黑棋吃住白五子,與中腹圍的那幾手恰好聯絡,憑空增了十餘目!
薑言臻一下子懵了。
——怎麼會……怎麼會有這手!
居然有聯絡的手段!
他誤算了!
原本以為這裏頂多會尖一下,白棋一衝就能阻斷聯絡……什麼時候,左邊跑出來的黑龍已經和這裏聯絡了?薑言臻的腦子轉的飛快,突然,如閃電掠過般,他驀地明白了。
黑123手小飛……是這個意思嗎?
四十餘手……把局麵引入這種狀態,他居然精確的計算到了這個地步麼!
薑言臻突然想起一件事。
這少年的老師,是曾經被中國棋迷戲稱為“淩波微步”的艾思遠九段,雖然自從富士通杯上他敗給了元泰熙九段之後就一蹶不振,並且逐漸淡出棋壇,但那人的名字,他不曾忘。
他與艾思遠僅交手過一次,結果是慘敗。
兜兜轉轉十年,他居然又看到了,這樣的棋!
這個少年,比他的老師擁有更敏銳的棋感,更廣闊的視野,以及,令人震驚的算路!
被琢磨的璞玉,終有一天會發出光芒。
……這少年,將會是未來對韓國棋手的最大威脅!
薑言臻心裏翻起驚濤駭浪,他下意識的看向棋鍾——他剩下的時間,也不過十分鍾了。
作為一名職業棋手近二十年,薑言臻在一瞬間就恢複了冷靜。一直長考到了他也進入了讀秒,他才慎重的落子。
大龍,必須走暢!
他點過一遍目,目數上還是他占優,如果中腹下邊一塊雙方都不成空,實地上還是白好。
連曉然在薑言臻落子之後“啪”一下拍子,速度之快,似乎早已算好。
黑棋要先手開左下角的劫了!
平靜的拖到官子,對他不利。連曉然抿著唇等著對手的反應,他的眼中有火苗在閃爍:你,敢和我打這個劫嗎?薑言臻?!
薑言臻也是迅速就把棋子拍到了棋盤上。
——第一感,可戰!
人死不能複生,棋死卻可以劫活。而連曉然和薑言臻打的這個劫,卻關係到左下角黑白兩大塊的死活。黑包白,白含黑,兩方的死活全靠著這一個小小的劫維持著。
……這個劫,必定打的火星四濺。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雙方的眼睛都拚命在棋盤上亂轉,努力尋找著劫材。讀秒聲的催促中,兩個人都沒法去算清對手所有的劫材數,他們隻有拚盡全力去尋找更多的劫材,來保證自己的勝利。
是的,誰打失敗,左下角將會被對方全部鯨吞!
二十目的進賬,沒有人可以忍受!
連曉然的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薑言臻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棋盤不是戰場,但它比戰場更殘酷。
猝然間,薑言臻的手一停。
白198手,脫先。
連曉然驀地笑了,他拍子毫不客氣的消劫。
——白棋,沒有劫材了!
黑白的實地瞬間逆轉,黑棋貼目已經綽綽有餘。
薑言臻不甘心的攻擊了幾下黑棋大龍,連曉然優勢之下腦袋並沒有發熱,在有一個先手眼的情況下,有條不紊的又做出了一個眼。又下了近十餘手,薑言臻知道自己翻盤無望,這位昔日不苟言笑的冷麵人微不可及的歎了口氣,投子了。
——232手,黑中盤勝。
七小時的鏖戰,終於有了結果。
連曉然神色不變,他敲了敲棋盤——這是不同國家棋手的通用手語,意為著“要複盤嗎?”薑言臻搖了搖頭,他死死的盯著棋盤,像是想把棋盤看穿。連曉然一抿唇,沒多說什麼,拉開椅子站了起來,在記譜員遞過來的棋譜上簽字後,大步走了出去。
——32強之後,還有16強,8強,半決賽,決賽。
所走的每一步,都不可以鬆懈。
※
連曉然拐進對局室,裏麵有著三三兩兩的人。
眼尖的看到陳硯鳴撅著屁股看著屏幕,他拍了下陳硯鳴的肩,不由分說就把陳硯鳴拖到角落裏小聲詢問道:“你比賽怎麼樣?贏了麼?”
陳硯鳴一臉憨態可掬的回答:“輸了,被屠了一條龍~”
“……”連曉然無言的瞪著他,然後,伸手拍了下陳硯鳴的頭:“想哭就哭,別在我麵前跟我來這套。”
陳硯鳴可疑的聳了下鼻子,低頭道:“有什麼好哭的反正下次又不是沒機會再說了男子漢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麼樣子——”
連曉然一巴掌拍上陳硯鳴的腦袋:“少說幾句!囉裏囉嗦的吵死了,過來複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