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忘在這裏。
一手拿了眼鏡,我披了袍子忙匆匆出了同夢閣。
“環夫人,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守門的侍衛將我攔下,問道。
“相爺說過我可以自由出入相府。”我停下腳步,道。
這是我跟曹操爭取來的合法權益。
守門的侍衛猶豫了一下,終於放行。
天黑黑的一片,相府外的燈籠發出熒熒的光,揚揚灑灑的白雪從空中飄落,吸緊了袍子,實在是冷。
“咳咳……”一陣輕咳。
我這才發現相府外牆邊的陰影裏,靠著一個人,因為天已晚,不仔細看也難以發現。
“半仙?”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定睛一看,那一襲青衣,不是郭嘉又是誰。
他正低頭坐在石墩上。
“半仙,你在這裏幹什麼?”我忙上前,將袍子分一半給他,“這麼冷,你穿成這樣坐在這裏,不要命了!會被凍死的!”
他這才抬起頭來,有些迷惘地看向我,“裴兒……”
一貫蒼白的臉頰上染了些許的紅,帶著淡淡的酒氣。
“你怎麼了?”見他反應遲鈍,我暗歎,別告訴我他喝醉了……
“我從你房裏出來,找不到路回家了。”衝我笑了笑,郭嘉道。
“你喝醉了?”我拍了拍他的臉,問。
“好像是的……”疑惑皺了皺眉,複又鬆開,他笑道。
扼腕啊……隻差一點點……明明醉了,偏偏沒有醉在團子身邊……
“起來吧,這裏太冷了。”我扶他起身。
腳下一滑,二人雙雙跌坐在地。
郭嘉仍是遲遲鈍鈍地,一小簇積雪覆在他的頭頂上,煞是好笑。
見我笑,郭嘉也笑了起來。
“笑什麼,老大不小了,還不找個伴兒!”我佯裝不在意地斜他一眼。
郭嘉笑得輕輕咳嗽,“幹什忙人濟娘。”
“害?”我誇張地大叫,“我們半仙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才高八鬥……”
郭嘉隻是坐在地上看著我嗬嗬地笑,間斷地加著輕輕的咳耍
“如此一表人才,隻要你招招手,立刻有一卡車的姑娘等著嫁你呢!”我終於詞窮,下結論道。
“卡車?”郭嘉眨了眨眼睛,不解。
“呃……就是很大很大的馬車……”我一頭黑線,“有一大馬車的姑娘等著嫁你……”
“那不如就你吧。”郭嘉笑眯眯地道。
我張大嘴巴,“喲!半仙也會講笑話了!我真是調教有方啊!”說罷,我作洋洋得意臭狀。
郭嘉便笑得更厲害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關係,從未見他笑得如此暢快過,他總是一貫若有似無的微笑,那般淺淺的笑,仿佛風一吹便會消散似的。
“團子如何?”我一臉曖昧地靠進他。
郭嘉盯著我看了半晌,“撲哧”一下笑了起來。
“笑什麼,如何嘛!”我不滿地白他一眼。
“咳咳……”郭嘉笑道,“嫁我會守寡的。”
笑意微微僵住,我瞪他,“胡說什麼。”
“我觀天象……”,他仰頭,那一雙能夠鵝人心的眼睛帶了些許的黯然,“星宿命定,我怕是見不著孟德兄一統山河之時了。”
晶瑩的雪揚揚灑灑,落在他的略顯蒼白的臉上,仿佛一樽擺放在櫥窗裏的精人偶。
閉了閉眼睛,眨去酸澀之感,我狠狠一記爆栗敲在他的頭上。
“啊,痛!”郭嘉撫額低叫。
“痛死你活該!無故尋愁覓恨,今天大雪,天上一粒星子都沒有,你還有本事觀天象!吹牛也要打打草稿!”我跳起來衝他大吼。
郭嘉眨了眨眼睛,抖去眼睫上的雪,隨即輕輕地笑了起來,扶著牆站起身,輕輕撫了撫我的腦袋,“傻姑娘。”
那口吻,仿佛一個長輩在麵對一個孩子無理的吵鬧一般,帶了三分寵溺,三分寬容。
……然後,他便一頭紮進了我懷裏。
我微微瞪大眼睛,驀然大叫起來,“來人!救命啊!快來人!”
相府的守衛聽到聲音衝了出來。
溫暖的房間,我坐在一旁,手裏捏著那副眼鏡,愣愣地看著郭嘉躺在上,麵蒼白,凹陷的雙眼緊緊閉著,長長的眼睫在燭光中投下一片暗影。
房間忽然打開,掃進一些風雪,華英雄走進屋來,抖去袍子上的雪粒。
他是連被召進府來的。
“沒事,有我在。”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華英雄走到邊,細細地替郭嘉診脈。
曹操不知何時也走進屋來,坐在我身牛
細細地把了脈,華英雄吩咐婢子熬好藥,天不覺已經亮了。
宮裏來了人,宣曹操進宮,他便換了衣服,跟著那宮人離了府。
“他……怎麼樣?”略帶遲疑,我終於忍不住開口。
“生死有命,你無需太過執著。”華英雄倒了杯熱茶放在我手中,我這才發現自己雙手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