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喝了半年之久,結果最後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便避著他匆匆離開。

襄陽一別,便是時隔這麼多年……

我仍記得離開的那一天,那晨光中的小院,曾經溫馨明媚得令我挪不動腳步。

在那個小院裏,我度過了最寒冷的冬天。

最喜歡喝著濃鬱的湯,坐在床上,開著窗戶賞雪,而他,總是安靜地坐在外屋看書,時不時拿些零嘴給我消遣。

還有院子裏的那幾株紅梅,在那雪落滿天的時候,開得如火一般濃豔,美得令人驚心……

那樣的溫暖,曾經給我一種錯覺,仿佛那裏……便是我的家,我的歸宿。

“若是下一次想走,記得告訴我,我會送你,這樣,我也比較安心。”孔明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訕笑著點頭。

“想不到,你竟是曹操的夫人。”

我抬頭看向他,發覺他那極輕的聲音裏,竟是帶著喟歎。

“曹操曾經來找過你。”孔明看著我道。

我心虛地低頭不語,我當然知道,我就是那一日離開的,還曾在路上打了個照麵,危危險險地避開曹操,去了丹陽,結果沒想到辛辛苦苦兜兜轉轉跑了一圈,還是回到起點,依然被曹操逮了個正著,最令我扼腕的還是……我居然自投羅網。

一想到這個,我便想起周公瑾,恨得直磨牙……

“他沒有對你怎麼樣吧?”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沒有搜出夫人,自然便離去了。”

我咧了咧嘴,借著一點酒意裝傻陪笑。

“我很喜歡諸葛叔叔啊!”包子極有眼見地湊上前,化解我的尷尬。

孔明轉身看他,笑著抬起羽扇輕輕拍了拍包子的腦袋,溫潤的眼裏暖暖的。

吃過東西,一直淅淅瀝瀝的雨竟然也停了,華英雄便花錢雇了幾個人一起幫忙去推馬車,包子坐不住,也屁顛屁顛地隨著華英雄一起去看推車。

於是我隻剩下我和孔明。

孔明安靜地坐著,看著我,不言不語,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一般。

“嗬嗬,我們還真是有緣啊,你在襄陽那麼遠,居然也能在這裏遇見你。”我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拿起桌邊的茶,喝了一口,解解酒,順便打哈哈。

“嗯。”孔明微笑。

“你準備怎麼回去?”我繼續尋找話題。

“雇一輛馬車回去。”孔明微笑著答。

“我要去易州。”

“嗯。”孔明繼續微笑。

“我跟你提起過的,我有一個和你一樣聰明,而且喜歡故弄玄虛的朋友,我要去看他。”我認命地繼續沒話找話說。

“此人可是曹操的謀士郭奉孝?”孔明終於搭話。

“你見過他?”我大奇。

“沒有”,孔明搖頭,“據聞此人料事如神,是個鬼才。”

我點頭,繼續喝茶。

“隻是……”孔明微微蹙眉,看我一眼。

“怎麼?”我疑惑地看他。

“我近日夜觀天象,此星不日即將殞落。”孔明有些擔憂地看著我,道。

“我知道”,我咬唇,側頭看向不遠處,馬車已經從淤泥裏推了出來,“我就是為此才去易州看他的”。

“我記得你眼我說過,他為了一個女子,病弱至此。”孔明忽然開口。

“你也說過,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謂之為情了。”

“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謂之為情……”孔明喃喃地重複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竟是有一絲惘然,“當時終究是紙上談兵,現如今哪能說得如此輕鬆自在。”

“好生感概啊”,我賊賊地笑,“莫非孔明你……有了心上人?”

孔明微怔,隨即淺笑著看向我,“縱然我不認路,也斷不可能從襄陽一路迷失到此處。”